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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流民也围过来不少。

王犁刀自己是苦出身,对乡里开春后来的这些老实巴交的流民亦很同情,平素若打了野味,得空也会送来,故而流民们对王犁刀亲近得很。

“那些军汉最近越来越凶,出去觅食的切莫落了单。”

“给犯了事的大户人家送一个顶罪的,必可得不少赏赐,能不凶嘛。”

“王大哥,县里何时再有赈济的粮食来?吾等去领一些,还是想法再回河北吧。”

“回去作甚,再过几个月又要发水灾了。”

面对众人的七嘴八舌,王犁刀只温和地笑笑,将手上提的两条鲩鱼、一只野兔递给钱大郎:“你给大伙儿分了吃吧。”

姚欢迅速地打量了一番这个二十几人、男女老幼皆有的流民团体。

成年男子中,这钱大郎,举止稳重有章法,确实像“头狼”的模样。

前夜在王犁刀家,阿丰说起自家来历,本是河北的自耕农,父亲还读过几日乡里私塾。

然而说不清是天灾还是之下,拥有土地的自耕农依然没有活路,依然会被迫背井离乡。

就算侥幸活着走到京城郊县、天子脚下,自己的独子依然会遇到飞来横祸,被吃着皇粮的似兵实匪的亡命之徒掳去,或许就死在牢狱中。

生涯不复旧桑田,瓦釜荆篮止道边。

日暮榆园拾青荚,可怜无数沈郎钱。

姚欢心头涌起悲悯之情的时候,这个流民团体,却像迎回幼崽、又寻到食料的象群一般,成员们的面上泛起期待的神色。

榆钱汤本就散发出清甜之味,王犁刀送来的鱼肉和兔肉,熬煮出浓香后,那种动物蛋白给饥馑人群带来的活下去的安全感,更是鲜明。

“娘子也请尝尝吧?”

阿丰的母亲,钱氏,端来两个碗给姚欢。

姚欢推还给她:“阿嫂,我朝食吃得多,现下一点也不饿。”

钱氏惶然:“娘子可是觉得这钵头脏?阿丰爹爹是个讲究人,说大伙儿逃荒出来,体弱力衰,容易染上疫病,故而炊具每日都用那渠里的水烧开后烫过。娘子放心。”

姚欢怕伤了他们的好心,忙接过其中的榆钱汤碗道:“兔子肉的给阿丰吃,我家中也有个弟弟,我晓得,男娃娃缺不得肉。”

姚欢低头喝了一口榆钱汤,好奇道:“这汤里除了榆钱,还有麦疙瘩?”

钱氏道:“那是野黍,看着像杂草,其实把种子舂去外头那层硬皮子,捣烂成粉后再加点水捏团,一点点揪做糜子,就可以煮成稀粥。”

王犁刀在一旁搭腔道:“老天还是仁厚,有榆钱和野黍这两样救命东西。

钱氏道:“是咧,是咧,一路逃荒来,阿丰爹爹总是与大伙儿说,莫咒莫怨,存些气力在地里找找野黍。好在如今这月令,榆荚也下来了。”

姚欢听了,又是一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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