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道:“对,绿矾油灼伤,愈合后也会令人喑哑。但我用的剂量很少,她只是哑,不会丧命。她被贺咏吓疯以至于跳了汴河,乃因自己心里有鬼。”
姚欢听到最后一句,脱口而出:“说得好!”
虽然绿矾油灼人的法子,着实令那恶妇痛苦了些,但在这千年前的世界,她姚欢,也不至于圣母心爆棚到,想做现代法治理念的宣传大使。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罪刑相应,可是柳氏与张阿四做的事,没被抓现行,曾纬又抢先去御前参了一本,姚欢静心思量,自己不顾一切去告官,即使有邵清、有小汝舟作证,倚仗公器出面惩戒他们的希望,也并不大。
只能仰仗私力救济了。
不过,姚欢未免感慨,原来古人真的会被鬼和地狱,吓疯。
对现代人来讲,生活本身比鬼故事残酷多了好不好?传说中煮肉焚心的阎罗殿,哪有充满了996福报的商务楼格子间可怕?
那一头,邵清听姚欢这样干脆地赞同自己,倒是没几分心理准备,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姚欢将咖啡汁液盛入瓷壶中,“你方才见我,为何没有即刻言明?”
邵清默了默,道:“此法,毕竟算不得光明正大,我怕你,对我生了惶恐之意。但又想到,越是在意你对我的看法,越不能骗你。”
姚欢侧过头,望着他:“可是有一件事,你还是骗了我。柳氏此番露面后,我想着能否告官,要回阿父的宅子。我去地屋行寻冯牙人,方知他已搬去外州。一番打听下来,也教我知晓,当初地屋行,根本就没有拿出保金。冯牙人送来的钱,其实是你的吧?”
邵清一愣。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磨磨唧唧了。
回京后发现姚欢已与曾纬分道扬镳,贺咏又表现出那样明确的真诚鼓励之态,他没有理由不去勇敢地追求心怡的女子。
“那八十贯,是我当初想请媒娘子送去姚府的聘礼中的一部分,本就该是给你的!我如今,想请媒娘子,再来一趟竹林街。”
这话出口,邵清不禁仍有些自怪嘴笨。
他为何就是学不会真正的宋人那样,说出令女子心悸神漾的情话呢?
但想来,姚娘子这样的敞亮人,应明白自己后半句话的意思吧?
邵清将袖子背在身后,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救她的时候,可以心无杂念地搂住她。但此刻,他是在等她的回应,他不想有任何令她骤然紧张的举动。
她如此信任他,与他好像寻常人家举案齐眉的伴侣一般,没有任何局促与不自在地,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叙话。他是堂堂正正的男子,要对得起女子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