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开口致谢,只听座上的简王赵似淡淡道:“喜酒没喝上,吃个新娘子做的包子,也是一样的。尚仪尝尝这叫作生煎的点心吧。”
张尚仪莲步轻移,落下目光,参详了一回桌上盘中的生煎,笑眯眯与赵似道:“这呀,一看就合简王的口味。大王从小就爱吃烤得焦些的饼子。”
赵似嘴角稍抿:“嗯,对,尚仪好记性。难怪,太后与官家常命尚仪出宫办事。”
张尚仪眸光温柔,好像长姐看着幼弟,笑吟吟道:“今日出宫,便有多桩事要办,来简王府里探望,是顶要紧的一桩。向太后命我带来高丽进贡的两支人参。”
“有劳尚仪回宫禀报,孤不但伤势向好,胃口也大开,今日就让厨妇用参须炖汤饮下。”
……
张尚仪走后,邓铎屏退众人,扶赵似重回榻上靠着,终于忍不住道:“大王嫌恶张氏?”
赵似笑道:“你已侍奉本王一年多,才瞧出来?”
邓铎讪讪,小心地劝道:“张氏数年前,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官至尚仪,又有内廷帝师之誉,深得官家信任,大王就算嫌恶她,也莫要显露出来。”
赵似收了笑容,冷冷道:“显露出来又如何?无欲则刚,莫非我一个出宫开府的十三大王,还有什么事,要去看她一个五品内官的脸色才能做得成的?”
邓铎接不上话,肃然不语。
赵似瞅着这位垂袖而立的表兄,思及他见到自己中箭被抬回时忧急如焚的神情,又念他颇费思量地寻来邵清,到底心一软,缓了语气道:“我晓得,太妃定是一直叮嘱你,让我对宫中内官里头的那些红人,要客气些。但这个张氏,我五六岁时,她就进宫做了奉御,这多年来,我总觉得,她就算不是佛口蛇心之辈,至少也非纯良之人。”
邓铎叹气:“大王,属下从未在宫中待过,自是相信大王的识人论断。只是,于内廷树敌,终究对大王将来不利。”
赵似噌地坐直身体,剑眉紧蹙,低声喝道:“我从无僭越悖逆之心。官家从前无子时,我盼着他早得皇子。如今天佑大宋,我终于有了个可做储君的侄儿,我从心底为六哥高兴。”
邓铎紧张地去看赵似的右脸,生怕他因动怒,伤口迸裂。
赵似却愠意更炽:“邓子钲,表兄!太妃糊涂,你好歹是读过书的士人,你莫不是,真被太妃蛊惑得,将自己当作什么秦王府十八学士、什么从龙之将了吧?”
邓铎唬得忙跪下:“非是如此,非是如此!”
赵似盯着他,默然片刻,揶揄道:“看吧,谋士是个胆怂的,主人更是心如止水,表兄你倒说说,太妃她瞎起个什么劲。”
年轻的亲王护着自己的面颊,缓缓躺下,目光越过邓铎的肩头,看向透窗而入的明亮阳光。
“六哥即位成为官家的时候,我才四五岁,端王也就比我大一岁。我们三兄弟,情谊甚笃,又还都是孩子,六哥最初视朝回来,常命内侍将我们招呼到一处,烤馒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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