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厘在纪渺身边蹲下,伸手擦了擦宋修的照片,眼里逐渐蒙上雾气。
“她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七年,纪渺没回来见过宋修,但她知道外婆不会在意。
外婆唯一的心愿是希望她的宝贝渺渺永远开开心心。
“妈妈。”
“嗯?”
“你每年都回来看外婆吗?”
白厘祭拜的规矩有模有样,不像是第一次。
“以往都是祭日回来,这回正好你在,就趁着年底来了。”
过去宋修在世时,白厘就算有事回国,也不一定去苏市看她。宋修走了,她倒是每年不落地回来。
只是人都没了,再做这些也于事无补。
白厘自然也明白,在离别和生死面前的后悔,毫无意义。
就像今天纪伯耀在游乐园里的后悔,纪渺已经长大了,她连蹦极都不再害怕,再也不需要他陪着坐海盗船了。
白厘偏头,看着身边的女儿。
就是因为明白了这点,她才不想再留有遗憾。
两人在宋修墓前呆了很久,直到天空飘起零星雪花才离开。
纪渺撑着伞,白厘勾住她胳臂,因为伞不大,身体紧挨在一起。
两人不紧不慢地踱出陵园。
下台阶时,怕滑倒,母女俩互相搀着手,一步步从台阶慢慢往下走。
纪渺往白厘身上靠了靠,悄悄闻了闻。
白厘的身上不再是纪渺小时候经常闻到的味道,但依然很香。
白厘告诉纪渺,自己和rick的婚姻走到了尽头,等这次回英国,就去办理离婚手续。两人结婚前签过婚前财产协议,所以手续办起来不复杂。
白厘苦笑着说:“因为舞台我放弃了你爸爸,后来又只想着自己没有顾忌rick的感受……我承认两次婚姻的失败都在于我。因为我不够爱对方,在我这里永远有比他们更重要的事。”
“还有对你……”白厘说,“我曾经以为,让你延续我在舞台上的光芒,比什么都重要。”
甚至超越了纪渺本身,不顾她的理想和爱情。
由于自己的自私,七年前趁着纪渺出事那段时间,不断说服陈正封闭式舞蹈学校对纪渺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那时的陈正根本没有多少选择,在纪渺受到伤害和被她憎恨中,无奈下他选择了后者。
“我过去不理解你外婆,无论你想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你,现在我懂了,希望不会太晚。”白厘靠在纪渺身上,掌心不断搓着纪渺的手臂。
经历了那么多,到头来才明白,她的纪渺才是最重要的。
白厘说最快夏天她就能回国定居,到时候就住到宋修在苏市的那套老宅子里。
保姆一个人住着无聊,她过去了两人能有个伴。
纪渺安静地听着白厘的打算。
七年过去,有人彻底陷在过去没出来。
也有人尝试改变,放下执念,一步步往前走。
他们回到老别墅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
纪渺把车停进车库,下车关上车门,转身抬眸,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身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那人的肩上已经落了一层白。
白厘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默默地先走进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纪叔叔的情绪缓下来了,刚吃了药休息……”
“陈正,”纪渺打断他,“我有话和你说。”
纪渺的房间和七年前她走时没什么变化,她回来后,苏芸还特地把被褥铺好,想着她日后会回来住。
房间的每一处都有过他们的身影。
他们在这里拥抱,亲吻,说着腻人的情话,承诺一辈子不离开对方。
“那天……是你让罗励来的吗?”陈正问。
“那种药多吃不好,会有依赖性,”纪渺说,“睡不着可以试着睡前听听舒缓的音乐。”
陈正看着她。
“枪击案发生后,我的睡眠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心理医生给我开了类似的药。”
纪渺转身,和陈正目光对视,看到他眼里满溢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