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人带着斗笠,只分辨出是个男人,再多就看不出来,小厮骂了两句也不见他搭理自己,心中觉得晦气,骂骂咧咧地绕过男人继续往前。
“小兄弟……”
身后男人在小厮走出些许距离后开口,嗓子哑的厉害,声音像是什么粗糙的物件磨蹭时的动静,显得有些刺耳。
不知怎的,小厮就是知道这人在叫自己,于是也便回过头去,眼里带了几分戒备,却听男人问道:“要往苏府去,走哪条路更快一些?”
京城姓苏的可就那几个,只不过一个苏楚陌在的是燕王府,苏炎轩也是个皇子府,要再算……也就只一个中风的那位苏老夫人府上了。
心中一番思量,谨慎起见,小厮确认道:“是苏全苏老爷家么?”
“对。”男人颔首,说话很费力的样子,却还是坚持着说:“家里老夫人中风了,我们一家住的离京城有些远,即便报信的人天一亮就出的城,我赶过来也费了不少时间。”
苏家今年是没落了些,可到底算是皇后半个母家,于寻常人来说还是高不可攀的,眼下这小厮虽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事,却不敢轻视男人,忙仔细指了路。
男人道过谢,准备继续前行时,却忽然注意到了整个街道的白布,再次唤住小厮,“对了,京城这是?”
“你还不知道呢?”小厮一愣,随即恍然道:“也是,既然你说报信的人天刚亮就已经出了京城,那这消息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中宫娘娘今儿早上没了,你既是苏家的,当赶紧换了素服才是。”
听着小厮的提醒,男人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这么些年刻苦读书,虽然确实是有那么些要出人头地的执念在里头,可实在不是什么愿意脚踏实地的人。
要不是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是自己五服内的姑姑,自己只要稍稍努力就能一步登天,他才不会真真正正刻苦这么些年。
“你说是皇后娘娘?”男人不确定地追问道,“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还身体康健,怎么会说出事就出事,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误会在里头?你可别传错了话儿,被人知道了可是要砍头的。”
“哎呦,我的您?,这种事情哪个不要脑袋的敢拿来胡说,您如今这一身衣裳打眼的紧,还是早些找个地方换了才是。”小厮将男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分毫不觉得意外,任谁忽然失去了皇后那么大一座靠山,都不可能反应平淡。
对比着满大街的颜色,男人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刚才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京城的百姓见了纵马的人怎会是不明所以,不守规矩的人在京城才多,他们什么没见过?
见男人怔愣,小厮犹豫了一瞬,还是抱着手上的布匹跑开了,他这差事还着急呢,再耽搁下去就不好了。
怔怔在街头驻足半响,周围人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让男人清醒了些,只是也没了上马的意思,牵着马有一步没一步地往苏府方向去。
听见钟声响苏婳正在天香居坐着,与凌渊说好了的,今儿要见上一面,这些天里,因着苏婳不愿入宫一事,凌渊没少找苏婳的茬,在凌渊看来,他帮了这个表妹这么多年,如今到了需要的时候,她怎么能不答应呢?
只是凌渊没等到,却等来了报丧的钟声,苏婳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急着打听,能敲钟了的,左不过就那几个,谁没了都跟她没太大牵扯,关心这个做什么,于是点了几道菜在雅间坐着,不紧不慢地与身边儿丫鬟说话儿。
“颦儿,不若你也坐了,左右今日不见旁人,不必如此拘束。”一人坐着自是无趣儿,苏婳饮了几杯茶,觉得欠缺了些什么,张口吩咐道。
是了,原身边儿那个是竹枝,后来出了衣裳的事情便将那丫头打发了,这个颦儿是苏婳自己出去挑的,直接从百姓家中买来,相处到现在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奴婢可不敢坐,奴婢坐了,谁伺候小姐呢?”颦儿不似府中教养出来的丫鬟一般惧怕主子,规矩时也有些俏皮样子。
苏婳也不逼她,又道:“那你去让小二将他们店里的果酒上上二两,这个季节该出新酿的果酒,我今儿也尝尝。”
平日无事时苏婳便爱浅酌几杯,不似那些个滴酒不沾的大户小姐,酒品与酒量却都是极好,喝了酒也做不出什么有失颜面的事情,安安稳稳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