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话。
楼上练竖笛的小孩估计也吹累了,没了动静。
楼下的广场舞队伍也到点收班了,小广场上只剩下些稀稀散散的人,有些摆摊卖玩具的小商贩已经在准备收摊。
亮着小灯泡的发光塑料气球一大簇地像花一样被绑在一起,手里拿着一捆发光的花束,坐上那人的摩托车后座,就像一朵流动闪烁的星星,贴着地面划过人群,融入车流之中。
伸出手在外面感受一下,这斜雨点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快不得今天下面小广场的人都走得这么早。
蓝玫将最后一口酒喝完,晃晃杯子里剩的冰块,冰块和冰块、和杯壁碰撞,发出清凌凌的声音。
“谢谢你请我喝酒。先回去了,晚安。”将杯子搁在一旁的小桌上。
“等等。”骆嘉年出声叫住她。
蓝玫拢了拢披肩,转过来看他,眼神是在问:还有什么事?
骆嘉年嗓子紧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杯子,面对面地看着她,终于说出口,他见她的第一面时就想说的话。
“我很想你,这几年。”
他的脸在灯光下明暗轮廓分明,那双眼睛像是黑夜里的星子,穿破了久远的时光和思念,将曾经的含蓄爱意以最直白的方式剖析在她面前。
“当初照片的事,我很抱歉,我为那件事道歉。”骆嘉年向她走近。
当时的情况太过于“惨烈”,他深藏的秘密以一种最难堪的形式被戳穿在她面前。他永远希望只见到他最好的一面的人看到了他最卑劣的一面。
他为照片道歉,但并不为那句冲动的告白感到羞愧。他爱她并没有什么错。
但他后来明白,那句话是不能如此轻易又随意地抛掷出去的,那样在她看来无异于一枚无端的炸弹。他在最不合适的时间,说出了最沉重的情意。
他出于满足私心说出那句话,并没有考虑到那会给她带来怎样的伤害。
“对不起。”
蓝玫看着眼前这个向她道歉的男孩儿,或者说——男人。在她眼里他还算不上男人,至少,他还没学会什么叫无耻和自负。不过这也算是她为什么到现在还愿意跟他在这儿聊天的原因之一。
“嗯。知道了。”蓝玫点了一下头,对他的歉意表示接受。
“就这件事?”她好像还在等他的更重要的一句话,那句让他们关系重回正常的,更有诚意的道歉。
骆嘉年看着她没说话,似乎并没有领会到她话里的暗示。
等了几秒,没有下文。蓝玫耸耸肩,准备离开。
忽然,她定住了。
骆嘉年低头吻上她的嘴唇。陌生的触感在唇上停留,柔软的,带着他的气息的一个吻。
或许是酒精的原因,他如此冒犯到举动,竟然都没有那么让她气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里映出了她的影子。有一瞬间的迟钝,她看不出他眼里的情绪。
蓝玫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他刚才叫住她,道歉,然后亲她……这是什么意思。
温度升高的脸颊感觉到冰凉的雨滴。突然的吻像一根引线,点燃了身体里的酒液,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漫出。
这个只能说是贴着唇的清水似的亲吻,只维持了几秒钟,但就像一个短暂的迷幻的梦境,在静止的时间里仿佛过了很久。骆嘉年自己先一步清醒过来,离开了她的唇瓣,往后退了一点。
他抿了一下唇,带着点无措和事情搞砸了的心虚,主动认错:“你可以打我。”
骆嘉年等待着她即将到来的怒火和惩罚。
“对不……”
蓝玫先一步堵住了他要说的话。双手抚住他的侧脸,仰首吻上他。
跟刚才那个仿佛少男少女似的青涩亲吻相比,这个吻显得更加热烈和情色。骆嘉年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搂抱起眼前人的腰背。
像是他的幻觉,但他这时候宁愿这个幻觉再久一点。
她的唇比他想象的还要软。
口腔里酒的味道不断在舌尖和舌尖的缠绕里发酵,变成更让人沉醉的感觉。强韧有力的舌划过她的牙齿和舌侧,挑弄着她的舌。他尝到一点淡淡的梅子酒的味道。
雨渐渐下得大了,耳边是雨滴密集落下的刷刷声。半露天的阳台在原房主的预想里没有给赏雨留下想象的空间。头发被淋湿,单薄的居家服被洇湿,薄披肩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
紧紧拥抱着怀里的人,雨滴从高挺的鼻梁滑下,滑入两人交吻的唇舌,水珠像是助燃剂,反而让这场情欲之火燃得更盛。
蓝玫被他紧抱在怀中,隔着衣服,体温传来的热意让她并不感到寒冷。
她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瘦削高挑的少年,那个始终需要她照拂的孩子。原来已经有了足够有力的臂膀和怀抱。
黑夜的雨帘只看得见飞快滑落的雨滴,仿佛串连起的穿梭丝线。湿润的雨水气息给城市枯燥沉闷的夜晚增添了一些生动的注脚。
雨滴拍打着墙边的栀子花的叶子,层迭的枝叶在远处的昏暗灯光下反射着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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