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其他人类的声音,穷奇扫视周围,看到了跑来的疯子。疯子完全没有紧张感,还在因一口气干掉两只白瞳鸟而沾沾自喜——他默认能变成羽民的钰珉是白瞳鸟。他兴奋地将这个消息告诉陈简,完全没提及白夭的功劳。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了。
“看来这家伙很难缠。”疯子指着穷奇。
“是,”陈简压低声音,“白夭呢?”
疯子咦了一声,这才发现白夭早就不见踪影了。他耸耸肩,而陈简颇为生气皱紧眉头,问道:“另一只白瞳鸟长什么样?”
疯子明白陈简问的是倒在白夭身边的那只,他并没有仔细看:“反正死了,缩成一团,我只知道眼睛是白——”
陈简猛地将他推开,两人被穷奇挡在两侧。
“你身上……”穷奇竟然没有理会陈简,而是紧紧盯着疯子,“有她的气息。”
疯子听后张狂大笑:“那个伪装成人的鸟?她已经死了!”
穷奇僵住身体。他的灵魂没了支撑,颤巍巍地迈向了无法回头的衰老,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褪色,像发黄的枯叶纷纷从树上飘落……身边嘈杂而撕心裂肺的打斗声没了,他茕茕孑立于荒芜之中,坚硬无比的羽毛如软化般绵弱无比,枯萎的目光陷成两孔深渊。他到底相信了疯子的话——亦或是没有?他自己也不清楚,可对方张狂的举止和钰珉的气息,带着死亡的钰珉的气息,是那么真切而刺鼻,他只想认真地站在钰珉面前,听到一句话——她一定一如既往地畏缩在他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说出“我没有背叛鸟国”。只要再早行动一点,这样的期望就能顺利实现。一切都那么简单,可他搞砸了。
近乎偏执的渴求碎裂了,他感觉无比的寒冷。
一声来自远方的呼唤。
他抬起头,泛着红光的白瞳将视线投向母亲安葬之处。剧痛感再次冲击大脑。
死亡——
警钟敲响,他感觉自己的存在顿时烟消云散,生命中多了一个无法填补的空缺。
“罗斯,这家伙看上去不太对劲!”疯子踉跄地倒在地上,仓皇倒爬出穷奇的鼻息外。他瞪着眼睛,打抖的双腿随时准备弹起。
陈简感受到了穷奇的异常。直到刚才,他还充满了自信而高傲的神气,而现在,这股气势荡然无存。
“离远点!”陈简催促疯子。
“你杀了她。”穷奇忽然说道,“很好。”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只鸟在表达什么,他看上去并非不懂如何用人类语言表达情绪的白瞳鸟。
“这就够了。”穷奇自言自语,声音从人话转为鸟鸣。
是啊,人类杀了钰珉,不正说明她没有背叛鸟国吗?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巧妙。
下一瞬,他的羽毛瞬间张开,如孔雀开屏般遮天蔽日,泛着血红的漆黑阴影笼罩着疯子,只听见一声悲鸣的哀歌从他喉咙哼响,无数道羽毛化成的利刃纷纷刺向疯子。
疯子瞪大眼睛。恐惧让心脏骤停,他忘记了逃跑,眼前的景象和县水之战重合。
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死在这里,就像黄哀眠那样,巧合地死去。
结束了吗?他自问,闭上双眼。
“疯子!”陈简根本来不及救下疯子,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只是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看到的便是浑身满是窟窿的疯子了。疯子闭着眼睛,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随后慢慢仰倒了。
穷奇粗喘着气,转向了陈简。
陈简在他转身前就动了起来,这次规模庞大的攻击让他露出了弱点,没了羽毛盔甲的覆盖,身体的软弱部分毫无警惕地暴露在陈简视线中,带着微小绒毛的身躯和电视上看过的老虎没什么区别,陈简没时间顾及疯子——反正他还会活过来——纵身一跃再次踩上了穷奇的肩膀,短小泛黄的匕首顿时刺入穷奇的脖子。
他的身体还是非常坚实,但远不如有羽毛时的硬度。陈简双腿撑着穷奇的身子,将这个人的重心压在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