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腐蚀的大门已扭曲得不成样子,风能轻而易举地把它吹开,又关上。哐当一声巨响,门沿上破裂的木块便纷纷脱落。他绕着屋子踱步,看到一扇被生锈钉子封锁的窗户,窗框和窗横连在一起,窗纸抵挡不住烈风摧残,早就脱落。
从外头望去,里面都是风吹雨打的痕迹,歪倒的橱柜里似乎还残留了几只破碗。
方徊轻松翻入房间,落到地上,灰尘一下就被震起。
他挠了挠裸露在外的骨架,伸手,抓住一只企图逃跑的硕大的蜘蛛。
骨架张开,分泌出昆虫无法逃离的粘液,蜘蛛拼命摆动八只足,很快就没了气息。身体像被烤焦了一样,变成一团蜷缩成块的尸体。
已经有多少年没踏入正常人生活的世界了?
他惆怅地在屋子里徘徊,仿佛回到了过去,曾居住的家。
可这里不是家,它没有一点生活气息,仿佛已演化成自然的一部分。
绿油油的植株占领了所有角落,到处都能感受到阴森森的潮气。弥漫在空中的水气随时都能凝聚在鼻尖,化成一颗饱满圆润的水滴,然后落下。
方徊对这些情形没什么感觉。
他在虫谷居住的地方更加奇葩——露宿野外。
眼下有一间有模有样的房间,算很不错的待遇了。况且,他不觉得如今的自己有资格享受美好。
心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无论哪里都是满目疮痍的景象。
恍惚间,他回想起最后一次与妻子见面的情形,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下午了……
他不想再继续回忆。
“你还真是无聊。”笛胡峰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虽然突然出现让方徊很不高兴,但至少替他打断了悲情的思考。
他寻声望去。
笛胡峰很高,一下就占据了狭窄的走廊。
“笛胡峰……”方徊看了他一眼,“我不方便离开。”
“我当然知道。”
“有何贵干?”
“没什么。”他心事重重地说道,“我总觉得很怪。”
“当然。”
“你也这么认为?”
“我们可能不再说同一件事。”
“你在说何事?”
“我自己的事,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笛胡峰听后笑了笑。方徊不愿意说,他也懒得询问。同为炼虫师,他们在虫谷说过的话可能不到十句,两人跟陌生人没多大差别。
“影翅虫还没回来?”
“没,估计还在街上。”
“是吗。”
笛胡峰点点头,刚才路过一家餐馆时看到了他们。没有打招呼,只是跟陈简的鬼虫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玩意:“我发现了这个。”
“这是什么?”
方徊纳闷地注释笛胡峰的掌心,一块银色的亮片,上面有一些似乎毫无意义的划痕,应该是在遍布细砂石的地方找到的。
“什么都不是。”笛胡峰神秘地拿出雕塑。
亮片和雕塑摆在方徊面前,他立刻明白了。
“相同的材质。”
“没错。”
“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笛胡峰实话实说,“等隐翅虫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