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看了眼身旁的温盈,又看了眼座上的皇祖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点了点头,慢腾腾地从屋中走出去,三步一回头的看一眼温盈,似乎很是担心她会被欺负。
在温盈看来,七公主并不傻,她什么都明白,只是心思纯净而已。
七公主终于出了屋子,太后的脸色也冷漠了下来,把屋中的婢女屏退了下去,看向下边低头垂眸的温氏。
安静了半刻,太后才幽幽的问道:“温氏,你觉得委屈吗?”
如今无旁人,称呼也从沈娘子变成了温氏,冷淡疏离得很。
温盈默了默,随而道:“臣妇不知太后娘娘问的是哪方面?”
太后轻嗤笑了一声:“你怎会不知?明明你是被清宁所害的人,哀家却几番为难你,你不觉得委屈?”
温盈在底下,温温顺顺的回道:“臣妇不敢诓骗太后娘娘,臣妇确实觉得委屈过。但臣妇也知道,太后娘娘只是一时的,并不会太过为难臣妇。”
太后哼笑了几声:“你倒是会说话,但你可知哀家为什么忽然会为难你吗?”
温盈微微摇头:“臣妇不确定。”
座上的太后,许久后,叹了一息,幽幽道:“半个多月前,刚被押送到皇陵不久的清宁,自尽了。”
听到了李清宁自尽的消息,温盈心底猛然一颤。
太后的眼底微红,眼中透露出了几分悲伤,随后又说:“此消息,被皇帝给瞒了下来,若是给裕王知道了,你觉得永宁侯府能保得住你吗?本来便是以她的安危来挟制裕王,如今清宁没了,只怕你往后在金都的日子更加难过。”
忽然听到李清宁自尽的消息,温盈心里头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只是觉得震惊。
“自尽前,她留了绝笔信给哀家,她求哀家把你和沈三郎给拆散了,让你们二人和离。”
温盈抬起了头,看向座上的太后,沉默几息后,她问:“太后娘娘可是要臣妇与夫君和离?”
太后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从座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温盈的身前。
“清宁几乎是哀家养大的,她纵有千般错,可哀家对她十几年的疼爱却是真真切切的,她人没了,哀家能不难过吗?哀家能淡淡然的接受吗?哀家能对你心平气和吗?”
温盈垂眸,不语。
李清宁自尽,是她没想到的。她以为太后只是因李清宁在皇陵吃苦,心中有气,所以才对她撒撒气的,不成想却是因李清宁自尽了。
李清宁便是死了,也依旧不想让她过得顺畅。
“哀家不至于糊涂至强迫让你和沈三郎和离。但你若怕裕王报复,也可提出和离,哀家送你离开金都,护你平安。”
太后看着温盈,等她的答复。
小片刻后,温盈不答,只低着头问:“太后娘娘此番让臣妇随行,意欲为何?”
太后转身走回了座上,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悠悠地饮了一口:“哀家便想看看,你们夫妻分离三个月,那沈三郎当真能耐得住寂寞,并且坐怀不乱么?”
听到太后这话,温盈叹了一口气,心道沈寒霁若真的是个重女色的,便不会在梦中她逝世后八年未曾续娶。
但最后那“坐怀不乱”的话语,却是让温盈免不得深思。
温盈揣摩了片刻,明白了这意思——她离开后,会有女子接近沈寒霁。
温盈明白了太后的意思,随而抬眸,看向太后,不卑不亢的问:“若是臣妇的夫君可耐得住寂寞,并且坐怀不乱,太后娘娘又当如何?”
太后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笑道:“世上哪有什么不偷腥的猫,若是不偷腥的,那便是宫刑过的。既然你这般相信你的丈夫,那便与哀家打一个赌,若是三个月后,沈三郎依旧不曾被美色所惑,哀家便允诺你,他日裕王和裕王妃若为难于你,哀家会相帮。”
话到最后,太后问:“可要赌?”
旁的温盈不敢赌,可这一样,她敢。
或者沈寒霁如今比以往重欲了许多,可待人的那股子疏离淡漠还是没有变的。
“臣妇要赌。”
太后点了点头,慢悠悠的道:“可别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若是臣妇的夫君真的被美色所惑,臣妇也认了。”温盈却是丝毫不担心。
太后说了一个“好”字,便让她退了下去。
温盈退出屋外,那七公主还站在屋檐之下,看见她出来,才呼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温盈轻点了点头,然后没说话,转身回屋子去了。
温盈看着七公主的背影消失视野之中,才走下了几层石阶。
蓉儿忙撑伞过来,挡住了阳光。
温盈心底有几分沉闷。
谁能料到李清宁会忽然自尽了。至于她生还是死,温盈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裕王和裕王妃将来的迁怒,让她觉得疲惫。
每每觉得日子能顺心的时候,却又是横空生出各种堵心的麻烦。
从太后的院子走出去,蓉儿小声地问:“娘子,太后娘娘可有为难你?”
温盈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莫要担心。”
行至金月庵的中院,遇上了其他几位贵女命妇,刘语馨也在其中。
此次随着太后来金月庵的,加上宁妃和七公主还有温盈和孙氏等,共十二人。
刘语馨与其他两个贵女,一个命妇在一块。
那命妇是伯府娘子,姓何,夫家姓陈。因丈夫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爵位,如今二十来岁左右就已经是伯府夫人了。
陈娘子停在温盈前边,朝着与她盈盈一福身的温盈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地道:“沈三娘子可真厉害,不仅能讨得顾二姑娘的欢心,又能哄得公主殿下开心,讨好人的本事那么好,不如也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