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后,马车里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戴着面具,穿着白袍的人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车夫看了男子一眼。想起男子的身份,眼底闪过几分鄙夷,但因是主子看重的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随而转身去敲了宅子的后门。
后门开了,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开的门。
妇人看了眼车夫,再看向他身后带着面具的男人,面色冷漠的与其道:“姑娘已经在屋子里头等你。”
男人闻言,朝着门口走了进去。
院子中也没几个人,除了开门的妇人外,就只有候在屋子外边的一个老妇人。
这个老妇人,男人认得出来。他原本以为这个又聋又哑的婆子应当死在哪个地方了,可不曾想竟然还活着。
聋哑婆子是那个死去的徐建寻的。后来男人在那院子见到她,还有些紧张,可这老婆子见了他,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后来李清宁与男人解释,说这人是她让徐建去聋哑巷寻来的。
聋哑巷有许多像这个婆子这样的人,一般被寻去做奴仆,都是想保守一些秘密。故而从聋哑巷出来的奴仆,最能保守秘密。
虽能保守秘密,但也不知清宁为何要留着这个人,但转念想了想,如今她身份敏感,最缺的便是能使唤的人,留着这婆子也不奇怪了。
聋哑婆子推开了屋子的门,便静静的站在一旁。
男子走进了屋中,看到了榻上躺着的李清宁,便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把休憩中的李清宁揽入了怀中,低声的唤了一声“郡主”。
李清宁迷茫间,似乎听到了那熟悉而遥远得不真切的声音,下意识的唤了一声“三郎”。
男人回了声:“我在。”
但下一瞬李清宁便知道是谁了。
躺在男人的怀中,恢复了几分清明,打了个哈欠,直接道:“我这次让你过来,是让你把一个妇人安排到那个女子的身旁,给她出主意。待那沈三郎出使东疆的时候,再教唆那女子到沈府去。”
男人回想了一下,问:“是方才开门的那个妇人?”
李清宁勾唇道:“那是我的乳娘,我要的,她都会帮我的。你尽管把这个人安排到那个女子的身边,余下的事她知道该怎么处理。”
男人听到她这般说自己的乳娘,便也不甘示弱的道:“若非当年郡主所救,我如今也不知变成什么样。若是郡主想要的,我也都会不计一切帮郡主得。”
李清宁笑了笑,如今正是最缺人的时候,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当初救他,不过是因为他的声音罢了。
如今没了郡主这个身份,她便只能靠着一张美人皮子和一张嘴去蛊惑这些人帮她。
徐建如此,这个男人也如此。只要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便会要了他们低贱的性命。
除夕那日,她在酒菜中下了蒙汗药,当徐建知道她落了胎的时候,脸色大变,要质问她的时候起了药效,他浑身乏力的倒在了地上,她便用一支簪子了结了他的性命。
那时,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回想手刃了夺取她清白身子的男人,李清宁的嘴角勾了勾,眼中尽是狠厉之色。
——
现下已是二月中旬,再过一个月便要出使东疆,沈寒霁让人在金都彻查李清宁的行踪,却还是一无所获。
便是派人盯着那裕王妃,可也不见她出府,想必是王府中有所暗道,不然那裕王妃怎可能忍得住一直不去见李清宁?
金都城之大,不可能挨地的去寻这密道的入口,更不可能挨家挨户地去搜查有李清宁。
靳琛与温霆二人看向座上紧蹙眉头的沈寒霁。温霆道:“她既然未死,肯定不会轻易露面暴露自己。”
沈寒霁脸色深沉,薄唇紧抿。
因李清宁一事,让向来处变不惊,从容面对沈寒霁陡然生出了许多烦躁。
一个不过十九岁的女子,却是比她那父亲还要难以对付。大抵是比她父亲还要心狠手辣,也更加的六亲不认,且能对自己下得起狠手,所以才会如此棘手,
沈寒霁抬起了黑眸,看向靳琛:“你月底成婚,新婚不宜一同去东疆,你若留在金都,便继续搜寻李清宁的所在。”
靳琛应了声。
沈寒霁要出使东疆是在三月中旬,也就是说靳琛和七公主成婚后不久就要出发。
因表兄和公主成婚,淮州的继母季氏带着温燕和儿子来了金都,住在温盈新搬的府邸中。
此次前来的温燕,态度和性子与大半年前来金都的时候截然不同,一口一个长姐,叫得好似有多姊妹情深似的。
只要温燕不闹出麻烦,温盈也不管她叫得多亲密。
而温盈继母季氏的态度也是大不相同。在府中住了好些天,对温盈态度也是极好的,客客气气的,半点也没有在家对待庶子庶女那副刻薄样。
温盈还寻思着她是不是因为沈寒霁升了官,想要把她们这淡薄的关系拉亲近些时,季氏的目的便显示出来了。
她来寻了温盈,坐了好一会后才话里有话的与温盈道:“燕丫头今年都十三了,这都快十五了,旁的姑娘像她这样年纪的,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定下婚事了。”
成,温盈明白了她这继母的心思了。
温盈笑了笑,与她道:“我记得四妹年底才十三岁,这及笄大抵都还要两年。毕竟婚姻乃大事,急不得,得慢慢相看。”
季氏为难道:“这哪能不急呀?淮州也没个像样的青年才俊,唯二像样些的,便是你堂兄和表兄,旁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季氏这张嘴可真敢说,在淮州可不乏达官贵人之子,可季氏眼高于顶,自然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得比她这个继女还差的。
温盈继续陪着季氏绕着弯,道:“总归四妹也还小,便慢慢挑选,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