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一场大火已然烟消云散,遍地焦黑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金殿辉煌沐浴日光。
赵凰歌站在宫门口,仰头看着那三个字,不觉已然红了眼眶。
栖梧宫两侧植了梧桐,是她三岁那年,父皇牵着她的手所种。
宫中处处都按着她的喜好布置,入目所及,皆是梦回的景象。
她松开嬷嬷扶着自己的手,一步步的往里走。
每一步,都像是走过往昔的岁月。
她从万古长夜般的幽魂,退回了十一年的时光,最终,定格在了眼下。
未经磨难的长公主,天真无忧的赵凰歌。
“公主,当心台阶。”
锦心扶了她一把,赵凰歌这才稳住了身子,垂眸看脚下台阶。
汉白玉台阶上刻着九天之凤,随着她脚步走过,一路蜿蜒到门口。
她掩下眸中湿润,抬脚走进了殿中。
于严华寺内醒来时,赵凰歌纵然知道重生,脑子里除却挽北越倾颓之势,并无其他太大感触。
可如今真的踩上了栖梧宫内的方砖,她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她的重生除了天下之外,还有……自己。
这个随自己出生而立的栖梧宫,在自己临死之前被大火付之一炬的栖梧宫。
是她的家。
而如今,凤凰浴火重生。
她的家,也稳稳地矗立在此。
手指拂过殿内白玉柱时,她心中唯独剩下一个想法。
她,真的回来了。
……
赵凰歌回宫不过半个时辰,皇后便来了。
彼时她才着人安置了锦绣,正听嬷嬷回禀:“院判已经看诊过,说是伤势已经好转,再将养些时日便可,公主不必担心。”
又说:“方才老奴派了描金过去伺候着,才给她上了药,人已经歇下了。”
嬷嬷名唤绵芜,当年是先皇后身边的一等丫鬟,先皇后为先帝殉葬之后,赵凰歌便将绵芜要到了自己身边,如今也是她身边的管事嬷嬷。
她办事一向妥帖,赵凰歌这才放了心,又吩咐道:“这两日便有劳嬷嬷上心些,锦绣这一遭也是为本宫受过,若她不好,本宫于心不安。”
绵芜知道她是个心地好的,闻言便笑着应声:“公主放心便是。”
她们才说着话,就听得外间有脚步声传来,旋即便见锦心站在殿外回禀:“公主,皇后娘娘差人传话,说是马上就到。”
这话一出,赵凰歌却是挑了挑眉。
见她神情有些不悦,绵芜先应了锦心,让她带人去宫门口迎接,自己则是轻笑着劝道:“娘娘马上就到,老奴伺候公主更衣吧?”
赵凰歌无意识的捏了捏袖口,却是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她来的倒是快。”
绵芜知道她与皇后一向面和心不和,背地里也没少骂皇后娘娘,可这会儿人既是上门了,也没有冷脸相待的道理。
因此她哄了赵凰歌两句,末了又笑道:“公主此番受了惊,想来皇后也是担心的,到底是亲嫂子,她又理六宫,公主只当是给皇上留面子呢。”
她一向知道该怎么哄赵凰歌,这话说起来驾轻就熟。
赵凰歌却是无奈的笑了笑,道:“本宫也没说不见她,嬷嬷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她十五六的时候,跟皇后几乎是见不得面,可到底重活了一世,哪儿还真的能那么任性?
话说着,人到底是进了内殿换衣服去了。
再出来时,她已然换了一套宝石蓝的齐胸襦裙,挽了一条浅色披帛,玉臂隐约透出几分冷白。头上只斜插了一支步摇,却是九凤朝阳,随着行走摇晃,瞧着人又精致又端庄。
绵芜先夸赞了她几句,便听得门口传来内侍监的高声唱喏:“皇后娘娘到,四皇子到——”
赵凰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四皇子。
赵杞年。
他跟在皇后的身侧,瓷白的娃娃脸上一派天真,进门先行了礼:“侄儿给皇姑姑请安。”
重生之后,赵凰歌想过许多人,可唯独每次想到眼前这位,都不得冷静,下意识的跳开。
按着她的设想,此番她在宫中不过小住,真见着也得月余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