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不大好寻,入目之处,皆是天高云阔,一望无际。
如今已是秋末的季节,百草枯黄,远远望去,唯见蓝天白云,目光极尽之处,仿佛天地都连成了一线。
偶有牧民赶着牛羊经过,附近必有玉带似的蓝色湖泊与溪流。
这里的湖泊与天同色,溪水澄澈,若是春夏之交,必然水草丰沛。
然而即便是现在,那些枯草接天,幅员辽阔,也绘制成一副绝美的原野风景。
赵凰歌起初还在马车上老老实实坐着,后来瞧见了这样的景色,顿时来了兴致,换了骑装之后弃车上马,轻叱一声,不多时便超过了前面的马车。
她放缓了速度,握着手中马鞭,居高临下的敲了敲车窗。
萧景辰在车中坐着,身边燃着一炉香,他手中经书才看了一半,便听得那响动,随手将车窗撩开,一面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事?”
谁知话音未落,便见敲动他车窗的并非是侍卫们,而是赵凰歌。
眼前姑娘神采飞扬,她着一身红色的骑装,成了这接天连地之中,最艳丽的一抹风景。
萧景辰难得愣怔一瞬,便见赵凰歌弯下腰来,神情是倨傲的,可眉眼里的笑也是真切的:“车上这般闷,国师可要一同骑马而行?”
闻言,萧景辰瞬间了然,却是摇头拒绝了她:“不了,贫僧在车上便好,公主请自便。”
见他不肯,赵凰歌挑了挑眉,放缓了速度与他的马车同行,笑问道:“国师当真不么?本宫还想与你一同较量马术呢。”
她原以为萧景辰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羸弱之人,谁知他的功夫竟在自己之上,功夫上她本来就输了一招,小姑娘有好胜心,想看看马术之上,他是不是依旧比自己技高一筹。
然而萧景辰却不肯配合他。
见状只是摇了摇头,又叮嘱道:“公主当心,莫要离了队伍。”
他依旧这般沉闷,声音温和而关切,然而态度却是坚定的。
赵凰歌见状,无趣的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如此,本宫便不搅扰国师了。”
她说完这话,马鞭往后撤了撤,而后轻叱一声,身下的马如同离弦之箭,融入在这天地之间。
她原就生的好,可在上京的时候,大多数时候,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被覆上了一层假面,便是偶尔露出真切笑意,也都是被框在规矩下的狡黠与灵动。
但现下却不同,银鞍白马,红衣少女,猎猎风声自她耳边吹过,也让少女的笑容银铃般清脆。
笑容恣意,神采飞扬。
这是萧景辰从未见过的她。
像是回归了蓝天的雄鹰,在这天地之间,终于寻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方空间。
……
白日里纵马恣意的赵凰歌,到了夜里的时候,便体会到了苦楚。
没经过苦楚训练的身体娇贵的很,两股有些磨,且到了草原之上,幅员辽阔却人烟稀少,驿站便鲜少能寻到了。
找不到驿站,且又前后不着村落,他们便只能宿在马车上,赵凰歌洗澡也成了困难的事儿。
不过她倒也不讲究,只拿湿毛巾将身上简单擦拭了一番,随意上了些药便休息了。
反倒是锦心瞧着心疼不已,出去候着的时候,眉眼都带着愁容。
桑枝见她这模样,便知她为何,还笑着宽抚她:“主子是个做大事的,自然不吝吃苦,况且她今日玩的欢喜,难道你瞧着就不开心么?”
她这话,锦心自然是认同的,闻言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幸好嬷嬷不在,否则还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毕竟赵凰歌就连染了风寒,绵芜都担忧的几日睡不着觉呢。
她才说着,就见桑枝脸上的笑容骤然收敛干净,锦心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想一回头,就见玄霄走了过来。
“方才打了猎物,一同吃点吧?”
玄霄神情自然,反倒是桑枝冷笑一声,淡淡道:“倒也不必,我们备了干粮。”
她说着,拽着锦心就往一旁走去,玄霄见状,只抿了抿唇,不再多言,将烤好的野味拎了回去。
这人来去如风,锦心的情绪还没反应过来呢,闻言顿时悄声道:“桑枝姐姐,你还没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