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密云城下,昊天突然问道:“你们说,萧士成在等什么?”
“等死啊。”江沉舟嬉皮笑脸的说道,然后直接就被血杀踢飞。
“明知道没有希望还要坚守,明知道没有未来却还在奢望,这大概就是萧士成现在的想法。老夫很想知道的是,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骆祥有些感慨地说道。
昊天微微一笑:“萧士成是在等一场战斗,一场他人生之中最后的战斗。作为一个将军,战死沙场永远是最高的荣誉。一个真正的军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死在床上。经历了太过的风雨,从一个出身卑微的奴隶到手握大权驰骋沙场的名将,萧士成的一生就像是曼丹这数十年国运的写照,崛起于卑微,励精图治然后纵横塞外,破长城而霸幽云,渡大河而望江淮。然我神州誓死抗争,最终赢得仓皇北归。见证了一个帝国的兴衰,见证了整个神州大陆的更替,最终又见证了曾经强大不可一世的王国的灭亡,萧士成已经万念俱灰。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一场战斗,用以结束他的生命,为他一生的军旅生涯划下一个完美的结局。”
玄机奇怪的道:“主公为何如此感慨?”
“我只是想起了向将军,虽然民族不同,立场不同,不过他们都是真正的军人。明知道无法坚守,也不想坚守,但是职责所在,他们必须坚持下去。将士们,去吧,给萧士成一个盛大的葬礼,也算是对塞外最后的勇士的尊敬。”
独孤闻言,上前几步,突然对着密丰城大声吼道:“萧士成何在?”
城楼上一阵忙乱,很快,一个全身披甲的将军出现在了上面,看着白衣白甲负手而立的独孤宇明,萧士成哈哈笑道:“原来是河套的独孤大帅,大帅威名,本将军早有耳闻,果然是威武不凡。”
虽然是敌手,而且立刻就会是生死对手,但是萧士成的风度,依然赢得了河套的好感,即便是独孤,也觉得甚为满意,于是本来一腔的脏话再也说不出来,当下大声说道:“萧士成将军,我们立场不同,道路也不同,除了你死我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过我家主公念你还算一条汉子,因此特地让我河套数十万大军为你营造一个最隆重的葬礼。”
“他就不知道用一点有修养的词语吗?我们泱泱天朝,可是礼仪之邦啊。”昊天闷闷地说道。
骆祥等人都是无语,萧士成都表现出了应有的礼仪风度,结果独孤还是这德行,众人听着真不是滋味。毕竟天朝上国,自然该有天朝上国的礼仪风范。
秋沐低声说道:“要想独帅不流氓,除非夫君不好色。”
众人面皮都是一阵抽搐,连骆祥都有些忍俊不禁,不过看着昊天那一脸黑线的面孔,都很识趣的将脑袋一偏,假装认真的打量前面的独孤宇明。
昊天喘了口粗气,恶狠狠的低声说道:“君子好色,取之有道,懂不懂?”
秋沐一笑,牵着昊天的手道:“夫君,妾身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不要生气嘛。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才风流。妾身这是在夸你,你难道没听出来?”
昊天翻了翻白眼,仙恋尘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骆祥等人虽然背对着昊天,不过依旧能够看见他们的肩膀在不停的耸动。倒是仙恋尘怀中的昊晋大声说道:“爹,姨娘,我以后也要做大英雄。”
仙恋尘笑嘻嘻地说道:“看吧,晋儿都被夫君给带坏了,这么小就想着本色的事情。”
好在独孤又在阵前发话,这才打断了众人的私语,让昊天的脸色缓缓恢复了过来。
“萧将军,你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只要合情合理,不妨说来听听。以免过一会儿本帅手起刀落,让你死不瞑目。”
如果是在以前,萧士成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勃然大怒,不过现在居然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萧士成这才说道:“我曼丹被灭之后,想来下一个被你们族灭的就是铁鹰秋明了。如果独帅能够帮我们杀了冷方布,本将军不胜感激。”
独孤回望了昊天一眼,后者赞同地点头,独孤这才大声说道:“这个没问题,冷方布也是我们的必杀之人。萧将军到了黄泉路上的时候,走慢一点,相信冷方布很快就能赶上来。”
萧士成也不以为意,点头谢道:“那本将军先谢过独帅了。话已说完,独帅尽管放马过来,我们曼丹男儿也不是孬种!”
萧士成之所以这么惦记冷方布,其实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私人恩怨。只是一想到曼丹风雨飘摇正需要将士以死报国之际,冷方布居然投靠了铁鹰。虽然这也是迫不得已,不过在萧士成的心中,既然深受国恩,那么国家危亡之际,正当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况且冷方布一开始的时候就勾结上了铁鹰,这自然让他怒不可遏。只是他根本没有能力,现在河套居然如此大度,萧士成也就顺理成章的提了出来。
独孤后退了两步,刷的一声抽出自己的佩刀,泓若秋水的雁翎刀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刀光一闪,只听得独孤一声暴喝:“全军,进攻!”
在剿灭耶律明壮之后,河套大军兵分两路,五个骑兵军团顺着极北之滨一路向西,趁着盛夏还未结束,冰洋沿岸的气候还不算太冷,从断魂岭的北部穿越而过。塞外地势平坦一望无垠,不过高大雄峻的断魂岭就像是一条天谴,将东北大平原和西北大草原分开,断魂岭号称飞鸟难越,中间没有任何的缺口,要想从东北大平原前往西北草原,要么是从最南面的密云城通过,要么就是走最北面冰洋沿岸。而昊天的计划便是以骑兵先行一步,将铁鹰秋明的领地彻底搅乱,然后步兵从密云城西进,一南一北剿灭铁鹰秋明。
当然,步兵南下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拿下密丰城,将塞外这唯一的据点给碾平。
独孤一声令下,河套数十万大军按照一开始的排兵布阵,或是推着撞城车,或是扛着云梯,或是推着移动箭楼,对着只有五万正规军守卫的密丰城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城楼上站满了守军。除了身披盔甲军容还算整肃的正规军,更多的还是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盔甲,不过手中却紧握兵器的民壮。萧士成很显然也知道这是曼丹王朝最后的一战,与其让百姓们城破之后被河套大军屠杀,还不如将他们全部拉上城墙,至少能够死得壮烈一些。
面对着河套大军的疯狂进攻,曼丹守军的士气也是空前高涨,滚石檑木箭矢标枪,就像是雨点一般砸落在河套大军的阵型之中。箭矢和标枪还好些,河套士兵高举的盾牌完全能够将其挡住。不过投石机砸出的滚石就不同了,碰到的人,就算不死也是残废。不过河套士兵根本没有在意这些,战场之上,只有拼死向前,绝对没有任何的迟疑。死了是命,活着是运,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