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清墓碑上的那两个字的时候起,许木心的心里就混杂交织了一堆复杂的情绪,淬炼升华,竟然有一种殊荣。
不知是怎么地,许木心白净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却几乎可以说隐匿的很好。
此刻,他终于知道有人的千叮万嘱,心里却像是弹了棉花一般,用手一捏,只有疼,但却断不开。
藕断丝连的伤心好似没过全身,就这样又肆无忌惮的停歇,许木心只能平视着那块碑。
换成别人他一定会落上几滴清泪,在伤心个几天,可是现在他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甚至活生生的成了哑巴。
到底是什么情感,墓碑上的字许木心反复地读,指尖微微的抬起,眼睛顺着指尖的方向努力的张开口,没有什么可以比亲自逼着自己读出这些字还强迫的。
“许绯。”他的父亲。
许木心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反复地看着,眼眶竟然才稍感酸涩,这才一头撞在了墓碑之上。
墓碑上染着一丝红,粉刷一般的往下滴,许木心只是靠着墓碑闭上了眼睛。
深林中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许老的墓碑旁边被一层浓密的植被覆盖,中间有一些还几天前搁置的瓜果,甚至还弹着香灰。
许木心抱着墓碑受着这肆无忌惮的风,他微微的坐了起来,只是用衣角轻轻地擦着自己的额头。
只觉得身心俱疲的许木心有些站不稳的扶着那边有些垂摆的杨柳,这才走了出来。
腿部传来一丝紧缩感,就像是被绳索捆绑了一般,许木心只是停下来。
往下望,眼底有无尽冰冷以及平静,不一会儿那条圆滑的蛇脑袋就钻进了许木心的腰身,紧紧的往他的肩膀上爬去。
许木心没动,只是感觉到那股紧缩过后的冰凉,竟然生生地带着几分凛冽,他甚至心如止水的咬破指尖。
嘴角被猩红的血淡染透着一股朱色,这才微微的歪着头看着自己有些被撑的鼓鼓的衣襟。
那条有些被血腥气迷的傻乎乎的圆头蛇只是挪动着自己的身躯,不断的向外面跑,它顺着许木心有些瘦弱的手臂爬了出去。
缠在了许木心的手上。
许木心目光渐渐地放平,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不少空洞,就这样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咬破的那根手指只是有些往外渗血,圆头小蛇似乎有些喜欢,所以渐渐地爬了上去。
许木心指尖扶着树叶,它只是在自己的指尖上又待了一会儿,就顺着树叶爬走了。
目光一挪,许木心收回自己的指尖,这才堂而皇之的往外走,期间风总是像柳絮一般打在他的脸上,吹起一丝涟漪,露出他那半分没变化的神色。
柳姜堰一直在外面等着,他本就不是那么有信心的人,只是这么往回一往,就看见已经出来的许木心。
柳姜堰走了过去,他指尖下意识就碰上了许木心的额头,只是轻微的见他一瞥,心底顿时有万般的疑惑:“我都想着进去找你了。”
许木心只是轻轻地把柳姜堰的手推开,然后这才往前面走,他此时不说话最正常,柳姜堰不敢刺激他,见他没半分伤心的出来,就知道许木心定然是有些不对劲的。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都未能说上一句话,柳姜堰去宗正司找许木心的时候,就已经叫挂在许家的那些白衣素镐全部撤下。
许走进去的时候没什么异常,柳姜堰走在后面也只是顺着他,失去至亲的人,难免会失魂落魄,更何况许家已然是败落了好几个层面。
许木心在没什么职权,他往前走,目光仍然看着周围,许家的大大小小都被搬扯出去:“下人们呢?都遣散了吧,没必要在留下了。”
许木心的声音很凉,语气透着股令人一顿的平静,他又回过头往一边走:“我想一个人做一会儿。”
“那你想吃什么?我叫他们…”柳姜堰抬起头,这才知晓自己说的话,却也已经触碰到许木心深邃的眼睛,他笑了一声:“面怎么样?”
许木心听着竟然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甄梓妤呢?她去了哪里?”
柳姜堰刚要抬起的步伐顿了了一下,这才蹙眉道:“许家的一切都要充公,这是你父亲的意思,所以她回去了。”
“所以你不走吗?”许木心语气孱弱,只是抬起自己的胳膊支着自己的头,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迟疑。
柳姜堰站在那儿:“就算在怎么充公了,你也有地方住,我那儿。”
许木心低头笑了一声,然后手臂尽数放在桌子旁边:“你养我?”
“我养你。”不同许木心的反问,柳姜堰说的是陈述,让后者的许木心竟然多了几分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