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修儒听闻范县令之言,沉吟片刻,觉得还是该去万老爷家碰碰运气,便即向范县令告辞,出了公堂。此时燕丹尘虽是“戴罪之身”,可已经重获自由,赵玄等人自然也无兴趣在公堂上带着,便同孔修儒一起,出了县衙。
范县令一直将孔修儒送出县衙大门,经孔修儒再三推诿,这才反身回去。时近正午,大街上人来人往,孔修儒与赵玄几人站在一处,问几人道:“不知诸位接下来如何打算?”
燕丹尘立即道:“燕某能免去牢狱之灾,多亏了孔兄,燕某感激在心。既然孔兄要查那杀死万老爷的真凶,燕某自不能置身事外,故愿与孔兄一同前往!”话音方落,张百忍看了赵玄一眼,迟疑道:“我学过一些医家医术,对验尸也略有粗通,就是……”赵玄知其心意,笑道:“就一起去吧,或许能帮上些忙。”
孔修儒并未推拒,而是抱拳行礼:“谢过诸位。”
几个人互通姓名,赵玄、李淑自然报的依然是化名:洪君、关音,而后便一路打听,向着那什么“万老爷”家行去。
那位“万老爷”果真在这胡阳县中是一位名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很快的,几个人来到一处高宅大院前,上挂匾额“万府”,下面大门紧闭,其内隐隐有哭声传来。
本地风俗,凡四人家三日内不可开正门。
孔修儒与赵玄几人对视一眼,道:“洪先生、燕兄、张兄,你们在此稍后,孔某前去叫门。”走上万府偏门前。啪啪轻叩,不一会儿,一个披麻戴孝的管家走出来,见了门外几人,面上悲色未见:“不知几位公子、小姐是哪房亲戚?可是来为我家老爷送终?”
孔修儒歉然施礼道:“老管家得罪。孔某与万老爷素未谋面,听闻万老爷生前事迹,故想前来上一柱送行香,顺便调查一下杀死万老爷的真正凶手。”
“你们是官府的人?”那老管家皱眉疑问。
孔修儒点头称是。
老管家道:“此事老奴不敢擅自做主,还请诸位稍等,老奴去禀过少爷、夫人。”说完之后。也不请几人去偏房就座,直接把大门关上了。
赵玄同李淑等人走上前,金瑶慈好奇的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向里面望了几眼,赵玄则自顾问孔修儒道:“孔公子为何非要验尸?”须知验尸一般用于不明死因的案件情况。眼下那万老爷的死摆明是他杀,这种情况还需要验?
孔修儒沉吟了一下,向两旁一张,低声道:“洪先生有所不知,孔某怀疑万老爷的死定有极大隐秘,故想要验证一番reads。”
隐秘?赵玄毕竟对查案一窍不通,更没有兴趣,自然孔修儒说什么就是什么。点点头道:“孔公子考虑的是,贫道佩服。”
孔修儒忽问道:“不知先生口中‘贫道’究竟何意?”他其实早就想这么问了。
只是他不是第一个问的,赵玄也不是第一次解答。见还需要在外面再等一会儿,故笑道:“贫者,卑称也,又有‘本’之意;道者,道士也。说来‘贫道’,就是‘本道士’。”
“本道士?道士?”孔修儒更为疑惑:“道士难道是指有道之士?”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夸?如何需要前面的谦称!
赵玄却摇头道:“公子所言,是也不是。人行大道。号曰道士。士者何?理也,事也。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故曰道士。故吾之道士,为寻道之士,尚不敢称有道、得道。”
“寻道?有道?得道?……道士?”孔修儒喃喃咀嚼着这几个词汇,忽地弯腰一礼:“请先生再为解惑。”这时候,就连李淑、张百忍、金瑶慈都看了过来:她们虽然也问过道士何意,但除李淑之外,张百忍、金瑶慈依然不知道士何意,还是想听听赵玄现在怎么答。
就连对赵玄自称“贫道”从未过问的燕丹尘,这时候都好奇的把目光转了过来。
赵玄忽地心中一动,折扇轻摇,故作高深道:“道士者,凡有七阶:一者天真,谓体合自然,内外纯静;二者神仙,谓变化不测,超离凡界;三者幽逸,谓含光藏辉,不拘世累;四者山居,谓幽潜学道,仁智自安;五者出家,谓舍诸有爱,脱落嚣尘;六者在家,谓和光同尘,抱道怀德;七者祭酒,谓屈己尘凡,救度危苦。所以名道士者,行住坐卧、举念运心,惟道是修,惟德是务。每日持斋礼拜、诵经烧香、奉戒修身、然灯忏悔、布施愿念、讲说大乘、教导众生、发大道心、造诸功德、普为一切、后己先人、不杂尘劳、惟行道业。一切诸行尽足,故能得天上地下、六道四生,礼拜皈敬,最为尊胜。是以道士者,不朝天子、不揖诸侯,作人天福田,为三界依怙!”
这一番话说完,众人表情各不相同。
李淑跟赵玄最久,有早已入道,故听赵玄说完后,心有所悟,面上也有几分豁然;张百忍虽刚入门一月,甚至还没得授道德经,但其似真跟道有缘,亦从中得到几分领悟。不过他毕竟没有基础,不解大于理解,面上表情多有困惑;倒是金瑶慈、燕丹尘二人,听了赵玄的话根本没有多少反应,仿佛连听都没有听进去;反而是孔修儒,一边听赵玄说,一边表情变换:一会儿轻轻点头,认同无比;一会儿又眉头轻蹙,似有己见。
尤其当赵玄说到“不朝天子、不揖诸侯”八字之时,其眉头皱的更甚。可到了“作人天福田,为三界依怙”时,他又有些呆愣。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