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宅翻修过许多次,这里本来就是前朝某位王爷的府邸,后来虽然被魏家买了下来,但是这些年住下来总是有损伤的,毕竟是老房子了。
可无论魏老把这个房子翻新多少遍,都是没有碰这件屋子,要是谢修文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件残破因为年老失修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房子的破屋子,是魏琛前十几年住的地方。
魏老的确给了魏琛旁人这辈子都触碰不到的荣耀,但也给了他常人难以忍受的屈辱和折磨。
人前,他是魏三少,魏家唯一的嫡系子孙,因为那时魏云深的父亲已经叛家,带着魏云深远走华东界。
魏老那时候便接受采访,在各大报纸上宣布,自己和魏云深一家断绝关系,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是魏家的子孙。
就是因为这样一纸报道,奠定了魏琛是魏家接班人的地位。
魏琛现在还记得,他四年那年,魏老把他带到这里,很是慈爱的和他说:“你想要成大事,必定要先付出,圣人说的好啊,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那时候他在魏家过的还不如一条狗,可他竟然少见的并不觉得疼,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苦难,无父无母,有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渊。
他每晚是看着天上的星辰入睡的,他的心早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冰冷的像是铁一样了。
他不曾见过这人间的温情,也从来不曾感受过温暖。
以德报怨,哪怕是他后来掌权也一直都是极其好的赡养魏老和魏夫人他们,这些他所谓的亲人。
因为不在意,因为熟读孔孟之道,因为不想去计较,因为懒。
他一直都在放纵他们,所以才纵的他们能在他眼皮子下面对宋黛下那样的狠手。
枉他纵横半生,到最后,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不该让宋黛去忍耐的,更不该为了保全宋黛的安危让宋黛暂且的服软的。
是他瞎了眼睛,没有看见他的女人其实是傲骨铮铮,宁死也不服软的德行。
卫泽川静静的站在魏琛身后,周威胜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都被他给挂了。
他不知道魏琛是怎么了,他能做的只是静静的呆在一边陪着。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从魏琛的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悲伤和戾气。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有些窒息。
“从我踏出这个门,掌管魏家开始,我就应该架空他的权利,把他锁在这座宅邸里。”
魏琛淡淡的说,面无表情,深黑色的眼底没有一分一毫的波动。
可卫泽川就是感受到了另外一层意义——我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弄死他。
他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是不是自己昏了头了,居然能够这么想。
他手心都汗湿了。
“他早就该死了,从我抱着宋黛满身是血的出来的那天,他就应该死了,是我的纵容是我的假道义,才让宋黛受伤,才让宋黛一再的被人伤害。”
卫泽川不知道该这么接话,魏宅里灯火通明,可是只有这个地方,没有灯,能有依稀辨别的光还是从后面的走廊上的路灯上传来的。
还好今晚月光明朗,射向魏琛时将他如星辰般的眉心照耀的分外清晰,而卫泽川也就恰好的看见了其中浓郁的化不开的狠厉。
他不是不在意魏琛从小对他做的那一切,不是不在意,而是一直在压制,一直在压制。
“他那种人就应该曝尸荒野,南山的墓地,他也配?”
卫泽川看着魏琛的笑,起了一手的冷汗。
三哥,为什么笑的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