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再体谅:“随你吧,稍微走走也好得快些。”
妍华依旧牵着嘴角,婉转笑着。她方才不过是试探一下,眼下福晋顺势应下,便印证了她心里的猜测——福晋果真看她不顺眼了。
想她刚进府那两年,谁人不是有个小病小灾的,差个丫鬟跟福晋说一声便可几日不来请安的?尤其是宋氏,一称病便歇息数日。那时她也病过耿氏也病过,福晋都是说允便允了,而不是表面上的客套。方才她不过是客套了下,福晋便不再说不用请安之事了,可见福晋方才也只是与她客套,并非真心不让她请安。
这么想想,还真有些累。妍华缓缓垂下眸子,悄悄抬手拂了拂袍子上的褶皱。如今回府又要面对那些繁文缛节与勾心斗角,她才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胤禛当初让她在圆明园养伤,倒确实是在护着她。
“我那日说的话或许重了些,并不是在针对你。”过了半晌,福晋起身向妍华走了过来,妍华见状忙站起了身子,福晋便拉着她的手拍了拍,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
妍华感觉心跳快了些,面上只淡然地笑着。她盯着福晋的眸子看了会儿,看不透她眼底的老成后,便微微垂眼点了头:“福晋都是为了爷着想,奴婢懂的。”
福晋“嗯”了一声,收起脸上的笑意后松了妍华的手:“你腿脚不便,还是坐着吧。”
“谢福晋。”妍华的礼数做得周到,谢过之后方又坐下。除了有时候在胤禛面前没大没小的之外,她从不曾在礼数上懈怠过,事到如今,她更是时刻提醒着自己半分不得懈怠。
“我这里冷清,你便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吧。”福晋笑了一下,复又拿起书册子继续看了起来。
妍华犹疑了下,点了头以作回应。
半晌无语,妍华垂眸盯着衣服上的花纹用眼神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她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幡然醒悟。
抬头看到福晋还在专注地看着书,她忙轻轻咳了一声,待福晋看过来时,她方才弯起嘴角:“奴婢这些日子认真思索了一番,福晋那日说的话不无道理。奴婢会时刻谨记福晋的教诲,有机会便会劝着爷勤去姐姐们的院子走动。夏日里祥和殿的莲花开得曼妙,秋日里锦绣轩的枫叶着实漂亮,冬日里绿萼苑的梅花美轮美奂……爷确实不该只留恋万福阁的桃花。”
她感觉有人在心上剜了一刀,导致心口血淋淋的疼着。
一个女人,要劝着自己的男人多去别的女人那里过夜,何其悲哀。胤禛心中她不如娉娘,她刚想开这件事,接着又要去想开将胤禛拱手让人这件事。她觉着自己近来会有些忙,忙着开解自己,忙着劝解胤禛。
福晋放下手里的那本书,看了她良久。见她盯着地面浅浅笑着,眉眼间眉眼任何异色,这才叹了一声:“我知你心里难过,我又何尝不是呢?想来我还是嫡福晋,为了他的子嗣问题却还要劝着他多纳两个格格,心里何尝不苦?我若是能有八福晋那样的胆魄,便不会让爷纳多纳人。可惜,我的肚子不争气,晖儿又走得早……哎,但凡你的肚子争点儿气,我也不至于为难你。”
妍华动容,同病相怜般看了福晋一眼,微微颔首道:“福晋说得是,奴婢再苦何尝苦得过福晋。福晋莫要说这些泄气话,福晋早日将身子调理好,自是能再生个嫡子的。姐姐们生再多,终究是不及福晋的,爷一直都说,他只有福晋这样一位嫡福晋呢。”
福晋的眉目间落下一抹慈祥之色,她看向妍华的目光也比先前柔和了一些:“我知你懂分寸,能想开自是好的,否则苦的还是自己。你腿脚不便,且回去好好养着吧。木槿送着。”
妍华谢过福晋的好意,出了祥和殿后便没再让木槿继续送。
灵犀憋了一肚子话,待四下无人时,她终于憋不住了:“格格方才为何主动跟福晋说那些话?爷若是去了万福阁,格格还要撵爷走不成?”
妍华莞尔一笑,眼里是一片释然:“她们都及不过娉娘的,我不怕。”
眼见灵犀又要出声抱怨,她忙又解释道:“你没见福晋方才看了那么久的书,一直都没翻页吗?读书哪儿有那么慢的,她不过是一直在等我说那些话罢了。我若一直不说,还不知她要留我道何时呢。”
灵犀眼睛一痛,酸着鼻子灰溜溜地低了头:“福晋怎么变成这样儿了?她以前可好了。”
妍华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那侧福晋也说过,福晋以前没有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呢。人么,终究会改变的,哪儿能数十年如一日般一成不变呢?没有那样的环境不是吗?你想不变,也总会有人逼着你变的。”
其实她想说,她也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她不知道,可她知道节制自己的贪心了。
灵犀咬了咬唇,定定地看了妍华一会儿:“格格~”她想出声安慰点儿什么,临到出口又词穷了,顿了会儿才讪讪地说了一句,“奴婢回去做八宝鸭给格格吃。”
“嗯,正好请耿姐姐一道吃,我也有话要问问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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