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灵犀才重又回到万福阁,眼眶红红的,下眼睑浮肿得像是包着一泡泪。
妍华因为见了十三与筱七一面,心里的雀跃直至此时还未消停。她回来的时候便跟胤禛讲了一路,待回到万福阁后又不得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便觉着有些憋得慌。
屋子里的丫头都不是心腹,她只想跟灵犀与芍药说说话,眼见终于把灵犀给等回来了,待瞧见她的脸时,不禁吓了一跳,满心的欢喜也登时冷却下来。
“灵犀,你怎么了?这眼睛……哭了许久?”
灵犀一听到她关切的言语,鼻子一酸,立马又想落泪了。不过,她记着柳承志的叮嘱,不敢在妍华面前落泪,便赶紧吸了吸鼻子,将心里的难受给压了下去。
“格格,芍药有些事,今夜不得回来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忙低下头不去看妍华的眼。
“是不是碧荷出了事情?我回来的时候问她们,她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妍华敛起眉目,一脸的认真。回来这一会儿,她都被欢心包裹着,并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考虑灵犀与芍药的去向。
灵犀讶异地望了她一眼,红肿的眼睛像只兔子:“格格怎得知道……”
妍华听了这话,立马拧起了眉头,张口时声音竟有些打颤:“怎么,难道碧荷她……去了?”
她知道,在碧荷这件事情上是她自私了些,因为知道胤禛让人瞒着她,所以她在知晓了碧荷的事情后,也都一直装作不知道。她整天忙着照顾四硕儿,又忙着调理自己的情绪,所以并未怎么操心碧荷的事情。
其实,虽然当初芍药并没有细述过碧荷的情形,但她也估摸着情况不会太好。可她没有偷偷地关切一番,终究是她疏忽了。若是换作盈袖或者灵犀突然不见了,她定要急得整夜睡不着觉的。
灵犀听到“去了”二字时,在眼眶里滚动的泪水一耳光没忍住,“啪嗒”一声便掉了下去。她管不住心里的悲恸,忍不住又呜咽起来。
虽然给芍药和碧荷最多臭脸的是她灵犀,虽然欺压她们最厉害的还是她灵犀,虽然怀疑她们最明显的也是她灵犀,可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之后,她与芍药和碧荷的感情却是相当深厚。
妍华见她这个模样,知道自己又猜对了,想起碧荷那张总是木讷着的脸,心里一阵锐痛。她捂住胸口,扶着椅子扶手重重地坐了下去。
灵犀看到她脸色剧变,知道自己将她惹伤心了,忙抬手擦眼泪,可是眼泪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前面刚擦完,下一刻眼睛便又濡湿了。
她忙跪下身子想妍华认错:“格格,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惹格格伤心的,格格……格格您就不要难过了,碧荷她……她去了也好,总比躺在那里半死不活来得强……”
她又抬手抹了把泪,身子因为强忍着眼泪而瑟瑟发着抖。
以往锦绣轩里有人走,她从来也没有觉着这么难受,想想毕竟与锦绣轩那几个人不对眼,所以才不至于伤心——除了锦秋,锦秋去的时候她还是难过了一阵子的。
碧荷是个丫鬟,老父母又不在京城,所以碧荷的丧事是芍药一手操持的。妍华第二日便让灵犀带了银子给芍药,让她好好葬碧荷,说是碧荷生不得享享福,死后总要得一副好棺木长眠的。
碧荷毕竟是个丫鬟,芍药不得工夫好好给她办丧事,只得了魏长安的帮忙,好好儿地将碧荷葬了。待回到万福阁后,她因为悲伤过度,一个不好便病倒了。她怕把病气过给妍华和小主子,偷偷向妍华请了准,自个儿搬到离主屋最远的那间屋子里住下了。
那间屋子仿若落在了桃林里一般,连小主子夜里的哭闹都不怎么听得见了。她每日起来扫扫地,浆洗衣物,倒也清闲。
灵犀不想她吃苦,所以每次她浆洗衣物的时候,灵犀都差了小丫鬟在旁边帮忙。芍药不想白吃白住,是以灵犀不敢不让她做活,不然以芍药的性子,又要将难受憋在心里了。
灵犀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她知道碧荷是被人推下枯井的,所以伤心过后便想着如何报仇。明明是桂花飘香的季节,她却觉着哪儿哪儿都阴寒冷峭。
这一日她带了人在花园里摘桂花,正巧碰到魏长安经过,便赶紧叫住了他。
“碧荷不得枉死,你得抓奸人,给碧荷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