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惠妃没想到她骨头这么硬,一拍桌子,“本宫好好和你说话,你却如此冥顽不灵,你眼里可有本宫!”
“自然是有的,”纪挽棠漠然,“只是惠妃娘娘在我眼中一直都是宽宏大量的模样,一派菩萨心肠,竟不知娘娘也会如此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罢了。”
“……”惠妃蓦地闭了嘴,宽宏大量,菩萨心肠,十年前的她如何也想不到这名词会用来形容她,可惜时过境迁,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是那个特别的存在,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然而时间会告诉她,她不是。
惠妃渐渐平和了气息,最终只撂下一句:“纯月仪,你好自为之,终有一天……”你也会落得与我一般。
纪挽棠知道惠妃未竟之语大概会是什么,不在意地笑笑,无非就是失宠那些事,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只要隋定衍一日对她有喜爱,她便会努力抓住,可不能白白浪费。
见惠妃都偃旗息鼓,其余本想酸上几句的妃嫔默默噤了声,看来这纯月仪真是变了个人,如今这嘴皮子利得,谁都说不过她。
直到皇后来,殿内都是一片沉默。
皇后见这稀奇的一幕,倒是疑惑:“今日妹妹们都是怎么了,连话都不说,可是宫人伺候的不周到?”
“皇后娘娘别误会,”胡妃捂嘴一笑,“可别怪罪了无辜之人,是纯月仪那张嘴太利索,说的大家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真叫本宫好奇,都说了些什么?”皇后挑眉,看向纪挽棠。
纪挽棠站起来福了福身,四两拨千斤,“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各位姐姐妹妹说笑,胡妃娘娘说得对,都怪嫔妾这张嘴太过得理不饶人。”
胡妃眉头微跳,与纪挽棠对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片平静。
四周站着都是皇后的人,待她们走后,自然会有宫人复述,故皇后只一笑,便不再问了,说起八月份的千秋节,也就是靖元帝的生日:“虽还有两个多月,但此次千秋节万国来朝庆贺,声势浩大,各位妹妹也该是时候开始准备,本宫已吩咐司衣房与司珍房,先紧着你们的礼服首饰,万不能丢了我们大越朝的脸。”
千秋节是难得能见到圣上的时候,闻言所有妃嫔都激动不已,叽叽喳喳起来,连连称是:“多谢皇后娘娘体贴。”
皇后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场景,欣慰一笑:“你们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来问本宫。”
说着视线落到了前方一个空位上:“张妃今日没来吗?”
碧岚福了福身,轻声摇头:“今日没有翠微宫的人前来告假。”
皇后一怔:“是生病了吗,青鸦,去翠微宫问问。”
谁知话音还未落,就听殿门忽传来一声:“不必了。”
张妃穿着一袭红色宫装,趾高气昂而入,这回甚至连礼都没行,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
皇后嘴唇紧抿,正红一向是正宫才能穿的颜色,虽说张妃这件仔细看来与正红有些许差别,但乍一看,又与正红有什么区别呢?
见皇后迟迟不出声,张妃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娇笑着问道:“方才好像听到皇后娘娘在找我,不知有何事?”
皇后想起她刚入府时,虽说不得皇上宠爱,但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定然先保她。诸如不敬之罪,善妒之恶,若是旁人被贴上这两个签,恐怕早就死了八百回,然而张妃却还好端端地活着,甚至一进宫就是妃位,仿佛没什么能撼动她的。
皇后回过神,一切训斥的话都埋在心底,装作看不见那身红衣,看不见她的无礼,宽和笑笑:“没什么,就是担心妹妹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张妃挑挑眉,呵呵一笑:“皇后的话可真难听,我能出什么事呢?”
见皇后敛眉喝茶,一副不敢反驳的样子,张妃嗤了一声,无趣地撇了撇嘴,忽的望向众多妃嫔,眼中满是打量,一个又一个看过去。
她的眼神非常不和善,被她看到的人皆感觉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所有妃嫔都低下头喝起了茶,掩饰忐忑之意。
纪挽棠也端起了茶杯,姣好的脸庞氤氲在热气间。自张妃如此嚣张进来后,她就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立马对身边平秋嘱咐了两句,以备不时之需。
张妃的视线在各有千秋的妃嫔身上转了一圈后,最终落在了纯月仪身上。这个纯月仪是从前被自己踏在泥里的女人,现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后宫鼎鼎大名的宠妃,还与娴妃齐名,张妃每每见到她,都觉得心中烦闷,十分不爽。
她既嫉妒,又不屑,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子罢了,皇上不过一时新鲜,就如同王丽仪那般,过两个月便会没了声响。
当初她欺压王丽仪时,王丽仪还试图告状,可皇上哪会罚她呢,这是父亲为她求的恩典,这之后,王丽仪还不是乖乖任她刁难,连屁都不敢放。
“纯月仪是吗,”张妃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本宫听闻,你最擅长干伺候人的活,本宫这杯茶凉了,你给本宫重新斟一杯吧。”
话虽难听,可区区一名月仪,给妃位斟茶也算不上什么不可理喻的要求,纪挽棠一顿,起身袅袅走去,拿起温热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张妃娘娘,请用。”
然而她越是完美,张妃心中就越是恼怒,端起茶,还未入口,便皱眉:“这杯与方才有什么差别,不一样没了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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