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春日鸟鸣的清晨,家里只剩褚青黛一人,她赤脚踏在地板上,站在穿衣镜前换衣服。
睡裙滑到脚下,白瓷皮肤上错落着红色的掐痕,吻痕,背上几道枝条抽打留下的红痕没流血,也暗刺刺疼,褚青黛手挑起长发搭在手心,裸出整具肉体,转来转去看。
膝盖上的创可贴没粘住,耷拉下一块,褚青黛按回去,几个来回间又崩开,褚青黛看着创可贴心烦,便一把拽下来,看另一个黏在膝盖上的创可贴也不爽,便一鼓作气全扯下来,露出两只破皮没愈合的膝盖。
换了衣服,离上班的时间还早,褚青黛出了门,打算坐地铁去事务所,多消磨些时间。
初春的清晨,潮湿的薄雾在微微回暖的空气中蒸腾翻涌,褚青黛出了小区门,沿着一条开满玉兰和梨花的路边走。
路边停着辆车,一个修长有力的男人倚在车门外抽烟,鸭舌帽压得低,看不清眼,男人抽完指尖夹住的烟,烟蒂掐灭扔进垃圾桶灭烟处,又抽出一支点火,继续倚在车门外。
褚青黛看不清帽子下的脸,但她知道这人是钟岱。
走近钟岱时,一口烟气过肺被长长吐出来,钟岱等烟吐尽,想要再吸一口时,抬眼看到站在车前的褚青黛。
钟岱松开含在嘴里的烟,手下垂隐在身后,星星点点燃烧的烟尾抵住车门,碾灭,收着残烟的手悄无声息划进大衣兜里,再拿出来时手里已没有任何东西。
“早啊,钟工。”褚青黛走近,微笑着打招呼。
“早。”钟岱站在楼下已经抽了好几支烟,微哑着嗓子,打起精神回应褚青黛。
“钟工你大清早等在这,是在等什么人吗。”褚青黛尽量问得委婉。
两家其实离得不近,钟岱身上笼着料峭寒气未散,打眼一看就是在路边车外站了好久。
“想找你和统连说点事,但时间还早,就想着在下面等你们。”
“爸爸,你是有我们家密码的。”褚青黛忍不住说。
上次输了密码进去,撞见钟统连和褚青黛在做爱,钟岱又想起这事,心里很不自在。
“但你看,我还是等到了你。”钟岱双臂交叉,靠着车门开玩笑。
钟岱总没有他年龄所赋予的沧桑,反之有着磅礴的浩然之气,像他注之心血的建筑一样,拔地而起,岿然长立。
“那等到我之后,是要说些什么呢。”褚青黛拎着包带,也倚靠着钟岱的车,侧头抬眼看向钟岱帽檐下高挺的鼻梁。
钟岱犹豫了,自急诊室被褚青黛握住衣领吻上而当事人不自知后,钟岱总是翻来覆去解读这吻的含义,只是作茧自缚越解越乱,这天天还没亮就起床,神使鬼差开车来到褚青黛楼下,他也不想等到谁,但还是等来褚青黛。
“我...”钟岱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
褚青黛没有追问,她在乎钟岱,能见他一面就很好。
钟岱低头,脚拨弄着地上的石子,他想问清楚,但又怕是自作多情,若是褚青黛来一句,当时只是认错了人,错把自己认成钟统连,那会在心上生出刺。
烟盒微微撑起口袋,褚青黛抽出看,一盒刚拆开的烟,覆在盖子上的塑料纸都没扯下来,褚青黛趁钟岱走神,手又伸进钟岱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
打火机的声音唤回钟岱,褚青黛学着叼了一支烟,打火点燃。
褚青黛吸了一口,刺激的烟草灼烧着口腔,褚青黛皱了眉,含着一口烟,但根本不会咽下去。
钟岱并不想褚青黛学会,伸手拿过褚青黛手上的烟,叼在自己嘴里,要熄灭的烟尾随钟岱吸气而加剧燃烧,褚青黛看钟岱长长吐出一口烟。
“你并没说过你还抽烟。”褚青黛缄默看着,突然开口。
“这不是好习惯,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之后不会了。”褚青黛知道钟岱说的并不是再也不抽烟,而是再也不在自己面前抽烟。
“那剩下的我收下。”褚青黛捏着烟盒晃给钟岱看,随即扔进自己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