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绵也不在乎这些,她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别人的恶意伤害到牧槿就足够了。
期中考试的试卷差不多都改完了,早自习下课,肖雪莹去刘勤的办公室把数学试卷拿了下来。她找了几个人帮忙分发试卷,全程表情都不是很好。
何萱自告奋勇地接手了一部分试卷,暗搓搓地窥视着别人的成绩。
发了大约一半试卷的时候,何萱一惊一乍地喊道:“哎哟,这谁的试卷呀,怎么才考了二十分?”
周围的人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都抬起头看着她。
何萱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装模作样地翻着试卷:“我来看看名字……牧槿……不是吧?我们的大学霸怎么才考了二十分?难道是因为这次考试没和雪莹坐在一起?”
她说完,“哈哈哈”地尖笑起来。
上次月考的“作弊”事件班上的人基本都知道,虽然肖臻慧为牧槿正了名,但肖雪莹那边的人还是认为牧槿抄了肖雪莹的。
牧槿的簇拥者听到这话可不乐意了,怪声怪气地说“谁抄谁还不一定呢”。双方人马因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两位当事人却从未参与进来。
何萱是“牧槿抄肖雪莹”派的核心人物,一直坚信当初就是牧槿炒了肖雪莹的卷子。
无奈她没有过硬的证据,肖雪莹又不肯站出来说话,所以他们一直没能以压倒性地优势让“肖雪莹抄牧槿”派闭嘴。
如今牧槿的数学才考了二十分,而肖雪莹有一百一十三分,当初是谁抄了谁不一目了然吗?
离何萱最近的一个“牧槿拥簇者”不相信自家偶像才考了二十分,把牧槿的试卷抓了过来:“你看错了吧!”
试卷的顶上方用红色签字笔写着个“20”,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我怎么可能看错。”何萱赢回一局,顿时觉得扬眉吐气、浑身舒畅。她态度倨傲地伸手想拿回试卷,还强调了一遍,“这就是二十。”
“等等,我再看看……”抓着试卷的那人躲开何萱拿试卷的手,把试卷翻了一面,“牧槿她前面的题全部都没写,只写了最后一道大题!”
“真的假的?”坐在她四周的人都凑过来,一起围观这神一般的试卷,“我去,居然是真的!牧槿也太牛逼了吧!”
“我最后一道题连门都摸不着,她居然全解出来了。”
“完了完了,我以后都想叫她牧爷了。”
上完厕所的顾绵和牧槿回到教室,看到围在一堆的人,顾绵好奇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呢?”
“绵爷,牧槿数学考了二十分!”
“什……”
顾绵还没惊讶完,另一个人又立马说道:“她只写了最后一道题。”
顾绵插腰大笑:“哈哈哈哈我们家小槿就是牛逼啊!”
被“啪啪”打脸的何萱脸色铁青,不耐烦地嚷嚷道:“你们让开一点,我还要发试卷呢。”
有人故意揶揄道:“何萱,你们家肖雪莹最后一道大题得了多少分呀?”
“她得多少分管你屁事,简直莫名其妙!”何萱恼羞成怒,顾左右而言他,“让开让开,我要过去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别挡着我发卷子。”
顾绵围一堆去凑了会热闹,把牧槿的卷子拿回来了。她看到卷面上鲜红的“20”,后知后觉地担忧道:“小槿,你这样做,刘勤不会找你麻烦吧?”
“不会,”牧槿把下节课要用的教材摸出来,笃定道,“她也许会在心里记仇,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顾绵放心了:“那就好,我就怕她找你麻烦。”
如牧槿所料,刘勤果然没有找她麻烦。只是她上课的时候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搞得班上众人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没表现好被她拿来“开刀”。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之后,学校开了一次家长会。除了顾绵和牧槿,这几乎是后两排所有学生的噩梦。
顾绵的期中成绩较之上一次月考有所下滑,班级排名在四十名之后。不过肖臻慧对她的要求本来就不高,只要不排在倒数几名就是好。
而牧槿因为数学只考了二十分排在了班上第九名。不过张素琴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哪怕牧槿考最后一名,她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于是家长会的时候,后两排的其他家长都拿着成绩单抬不起头,只有肖臻慧和张素琴笑意盈盈,一副“我家孩子怎么这么优秀”的骄傲脸。
这次换座位唐巍宇又换到了顾绵的前面,肖臻慧和唐巍宇的妈妈算得上是熟人,两个人凑在一起,就孩子平时在学校的表现讨论了一番。
不仅是唐巍宇的妈妈,顾绵发现肖臻慧和谁的家长都聊得上几句。她喊不出那些家长的名字,但她能准确地说出那些家长的孩子的名字。
顾绵趴在窗户上,看着她妈和那些家长聊得热火朝天,甚至还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知道她妈要开始搞事情了。
想到这儿,唯恐天下不乱的顾绵竟隐隐有些兴奋。
肖雪莹的妈妈李蓉也来开家长会了,她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光镯子就带了三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里有钱。
然而据顾绵所知,肖雪莹的爸爸肖中正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们母女俩了。小三的孩子出生了,他现在正忙着体验当父亲的喜悦。
家长会散会的时候肖臻慧一行人和李蓉碰上了,李蓉用鼻孔对着她们,冷哼一声,摇曳着身姿走了。
肖臻慧被她的态度搞得哭笑不得,最后只是摇摇头,带着顾绵她们吃大餐去了。
————
期中考试过去之后,日子又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十二月快接近末尾的时候,四班发生了一件大事,打破了现有的平静。
事情还是和早恋有关,不知道是学校的命令还是刘勤心情不好,她突然开始狠抓班上早恋的问题。
一直以来谈恋爱都谈得很高调的江帆和邱悦首当其冲,先后被叫到办公室去谈话了。
当时正值课间休息时间,邱悦被刘勤叫出去的时候大家还没察觉到不对。后来邱悦红着眼睛回到教室,江帆马上又被叫了出去,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有和邱悦关系好的人去问她怎么了,她刚说了一个字,眼泪立马就蹦出来了。
她的好友面面相觑,也不敢再问下去,拍着她的背一直安慰她。
江帆被谈话的时间比较久,一直到上课铃响起他都没有回来。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操场上突然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邱悦我爱你”。班上的人集体把头扭向操场,更有好事者跑到靠近操场那边的窗口去看热闹。
操场上,江帆被一个男人拉扯着。他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有骂刘勤的,也有骂那个男人的。
男人扯着江帆往校门口走,眼看就要走完四班教室的路段了,江帆又喊了一句“邱悦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这句话可能是触动到邱悦的某根神经了,她捂着脸,崩溃地大哭起来。
课堂上乱成一团,有讨论江帆的,也有劝慰邱悦的。讲台上蔡龙招呼了几次纪律都不管用,最后只好无奈地让大家自习。
顾绵望着江帆远去的背影,眼里闪着八卦的精光:“看不出来这个江帆也是一个人物啊……你们说刘勤究竟把他叫去说什么了?他骂刘勤骂得那么狠。”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唐巍宇背靠着墙壁,不停地按动这圆珠笔的开关,“刘勤这个人……不行……”
一旁的郭婷欢插进话题:“那个男人是江帆的爸爸吧?家长都叫来了,你们说江帆和邱悦会不会被迫分手?”
“肯定分,”唐巍宇故作深沉,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小年轻的爱情,根本经不起一点风雨。”
这个时候他们还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如果知道后来事情会发展得不可收拾,他们肯定不会用如此轻浮的语气去讨论当事人。
第三十七章
顾绵是放学的时候才知道江帆出事了的,这个消息还是肖华建告诉他的——肖华建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各样各样的八卦,不管是他们班的还是其他班的。
乍一听到车祸这个词,顾绵吓了一跳:“江帆出车祸了?怎么回事?他不是被他爸带回去了吗?”
“就是被他爸带回去的路上出的车祸,”肖华建说道,“过马路的时候,他突然挣脱他爸的手往回跑,结果就被车撞了。”
毕竟是自己班上的人,顾绵还是比较关心的:“他伤得严重吗?”
肖华建说:“听说挺严重的,110和120都去了,具体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顾绵内心挺震动,为江帆祈祷道:“希望他没事吧。”
第二天一早,江帆的事便在学校传遍了。大家都在说初一四班有个男生为爱发狂,被车撞进医院了。
邱悦没来上课,据说是去医院看望江帆去了。刘勤也一天都没出现,估计正忙得焦头烂额。
这一天,学校冒出不少有特殊消息渠道的“知情者”。他们有人说江帆伤得不严重,修养一两天就能出院;也有人说江帆生命垂危,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四班的人集体保持着缄默,不参与任何讨论。
第三天的时候,总算有消息出来了。江帆并非像“知情者”说的那样生命垂危,但情况也不容乐观——他的腿受伤严重,下半辈子极有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沉默了,十三四岁的少年,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群人,也是最受不得挫折的一群人。
“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度过”,这种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半晌,生活委员提议:“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他吧。”
众人自然同意。
学习委员提醒道:“派几个代表去就行了,人太多了会打扰到他们。”
最后大家决定由班上的班委和平时与江帆关系不错的几个人做代表,买了东西去看望江帆。
江帆的事情发生后,邱悦再也没有来过学校。顾绵以为她一直在医院照顾江帆,后来才知道她转学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绵很惊讶,她瞪着眼,万分不解道:“邱悦为什么要转学?她不等江帆回来了吗?”
“等什么呀,”郭婷欢道,“且不说邱悦的父母允不允许她早恋,就江帆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他们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和江帆在一起?”
顾绵语塞,顿了一下才反驳道:“可是邱悦不是喜欢江帆吗?她还去医院照顾江帆了。”
“喜欢?喜欢又能怎样?江帆现在那个样子邱悦还怎么和他在一起?在现实面前,喜欢算得上什么?!”
其他人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喜欢”贬得一文不值,好似一个个都是看破了红尘的感情大师。
顾绵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她退出讨论圈,小声问道牧槿:“小槿,你也觉得邱悦是故意扔下江帆的吗?可是她之前明明表现得那么喜欢江帆啊。”
牧槿虽然没有参与话题,但对他们的讨论还是听了一耳朵。她放下笔,思考了一下才开口道:“我觉得邱悦对江帆还是有感情的,她应该也想过留下来照顾江帆的,只是她父母不同意。你知道的,她父母一定要让她转学的话,她也没有办法。”
顾绵显然更能接受这个答案,连声说道:“对啊对啊,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我们小孩子没钱没地位没人权,只能任大人摆布。”
“所以……”牧槿指了指顾绵面前的课本,“好好看书,变强大了你才能喜欢你想喜欢的人。”
顾绵深以为然,拿着书信誓旦旦道:“好!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坐在他们前面的男生听到这话,摇摇头说道:“哎,绵爷又发病了。”
江帆的事沸沸扬扬地传了大半个月才算过去,他的事刚过去不久,四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二十多个家长集体到学校要求校长换初一四班的班主任。
换班主任这种事可大可小,实验中学时常有年轻老师第一次当班主任经验不足以致于做不下去的。
可这事放在刘勤身上就不一样了,其一,她是被学生家长要求换的;其二,她教龄十几年,在学校算是老牌教师了。就这样被学生家长要求下课,无异于被人当众扇耳光。
学校不想事情闹大,自然是以安抚为主。不过过来的家长都不是吃素的,说起话来振振有词:“我儿子学习认真、遵规守纪,就因为他考试不及格,刘勤就骂他没脑子,说他是猪。我想问问,学校老师就是这样教育学生的吗?”
“我女儿性子是跳脱了点,可她不过是上课说了两句话,刘勤就让她大热天的在操场上罚站,一直到中暑晕倒才作罢,这样的体罚对学生来说真的合适吗?”
“我家孩子个子那么矮,刘勤却一直让他坐最后一排。交同样的学费,我想问问学校,为什么我家孩子就只能坐角落?你们这座位到底是怎么排的?”
家长们七嘴八舌地控诉着刘勤的不是,这些事不计较就是小事,可真要计较起来就说不清了。
待所有家长都说得差不多了,作为家长代表的唐巍宇妈妈拢了拢头发,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之前说的那些,而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那件事相信学校领导比我们都要清楚,我就不赘述了。我现在想说的,是刘老师对早恋的态度。据我所知,刘老师在得知班上有人早恋的时候,第一时间把两个人当事人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对,不是教育、不是引导,是直接骂了一顿。她骂的那些话我就不说了,我也说不出口。”
唐巍宇妈妈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知道,学校老师、以及我们家长,都很担心学生早恋的问题。更有甚者把早恋视为洪水猛兽,觉得它会毁了孩子的一生。可平心而论,在座的我们都是从孩子们这个年龄过来的,你们谁没有过情窦初开的经历?早恋这个事,真的有那么可怕?当然,我不是说学生早恋我们应该不管。管还是要管的,但怎么管、管到哪种程度,就需要我们多多思考了。总之像刘老师这种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我也不想我的儿子有一天仅仅是因为喜欢了一个女孩,就被骂‘不要脸’、骂‘种猪’。”
其他家长静了一会,纷纷加入讨伐大队。如果说之前有些家长对早恋的态度还是一棒子打死,可经唐巍宇妈妈一说,他们都把矛头指向了刘勤。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早恋再可怕,比起班主任老师的谩骂甚至是辱骂,那也得靠后。
学校领导被家长们围攻得一个头两个大,然而最让他们头疼的是,家长们说的话不无道理。
刘勤的教学方式有问题,这在她第一年执教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她重优轻劣的表现过于明目张胆,几乎每年都有家长因为这个来学校闹。
不过往年过来的家长都是零零散散的,学校几句话就可以打发走。今年这么多家长同时出动,再加上江帆的事情,想要糊弄过去怕是不易。
其实要换个班主任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刘勤和教育局的某位领导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学校处理起来便不是那么痛快了。
唐巍宇妈妈看出学校领导的犹豫,直接一剂猛药下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