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床单,顾绵顺手收拾了一下房间。等她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得的时候,牧槿也洗好出来了。
“绵绵,你们家的吹风在哪儿?”牧槿穿着顾绵过大的t恤,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问道。
“吹风在我妈的房间里,我去……”顾绵说着说着消音了,因为她发现牧槿下面竟然没穿裤子。t恤的下摆刚好遮到她屁股下面一指长的地方,她两条白皙纤细的腿就这样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牧槿顺着顾绵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腿,解释道:“我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裤子落在地上打湿了,反正这衣服也够长,我就没让你再找裤子了。”
“哦哦,这样啊。”顾绵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眼睛想往牧槿那里看又有点怕往那边看。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你先躺床上去,别着凉了。吹风机在我妈那边,我去拿过来。”
她说完,逃也似的走出了房间。
把吹风机拿给牧槿,顾绵草草地收了衣服进了浴室。关上浴室的门,她长呼了一口气,之后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刚刚看到牧槿裸.露的腿的时候,她竟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虽然牧槿的腿很长、很白、很细,但自己也不该产生这种猥琐的想法啊!
心烦意乱地洗完澡,顾绵胡乱擦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一想到要和牧槿同床共枕,她竟有些紧张。
走进房间,牧槿还靠在床头柜上看书。看到顾绵,她放下书,询问道:“你怎么洗了这么久?都快十一点了,快过来睡觉吧。”
“哦,好。”顾绵不敢看牧槿的眼睛,视线四处飘忽着,“你先睡你的,我等头发干了再睡。”
牧槿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吹风:“吹风在这里,要不你吹一下?”
顾绵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头发这么短,一会就干了。”
牧槿没有勉强她:“好吧,那你晾干了就早点过来睡觉。”
再怎么拖延,头发总有干的时候。顾绵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你怎么现在才上来?”牧槿还是被她吵醒了,睡眼惺忪地问道。
“我刚去上了个厕所。”顾绵胡乱找了个借口,快速上床躺好。
牧槿打了个哈欠,抬起一条腿搭在顾绵腿上:“时间不早了,快点睡吧。晚安。”
顾绵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无意识地回了一句“晚安”。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生病了,不然为什么心会跳得跟打鼓似的呢?
第五十二章
肖臻慧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出院,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一直低烧不退,医生给的说法是操劳过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四十天都在工作,这么多年来年年如此,也确实是操劳过度了。
张素琴接人出院的时候还在说她累了这么多年,该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肖臻慧也并没有好好休息,出院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她不是不想休息,只是生活不允许她休息。
肖臻慧住院的这两天顾绵格外听话,不仅把家里的事情理得妥妥帖帖,在学校也表现得很出色。
肖臻慧这一病,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她只是一个凡人,也有虚弱的时候,也有难过的时候。
可是因为她担着母亲的责任,便再不敢露出任何一点脆弱。因为她是母亲,要为女儿撑出一片天。
因着顾绵突如其来的听话,肖臻慧还开玩笑地说自己这一病病得很值。住两天院换来一个听话的女儿,赚大发了。
顾绵看着肖臻慧眼角的细纹,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肖臻慧也站起来,帮着顾绵一起收拾:“妈妈和你一起洗。”
洗碗的时候,肖臻慧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咱们家绵绵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有吗?”顾绵想了想,说道,“我没什么心事啊。”
“哦……那就是我看错了。”肖臻慧甩了甩手上的水,把碗端到碗柜里,“不过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心事的话都可以和我说,妈妈是过来人,比较有经验。”
顾绵乖乖点头:“嗯,我知道。”
待把一切都收拾好,顾绵回到房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肖臻慧猜得没错,她确实是有心事。不过说是心事也算不上,更准确地说是一些小烦恼。
顾绵的烦恼来自于牧槿,自肖臻慧住院那天晚上和牧槿一起睡了一觉之后,顾绵发觉自己对牧槿的心理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她对牧槿好是因为她把牧槿当好朋友,作为朋友,她的付出是不计回报的。她心里所想的、所盼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牧槿可以过得快乐。
而现在,她还是把牧槿当朋友,还是想对牧槿好,还是希望牧槿可以过得快乐。但是这种好里面,却多了一点私欲——她希望牧槿能看到她的好,并且能因为她的好而把她放在心尖上。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点变化,顾绵还不至于过于烦恼。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她对牧槿的占有欲在日益增加。她时时刻刻都想看到牧槿,也希望牧槿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
牧槿和别人说话忽略了她她会不高兴,牧槿对别人笑没有对她笑她要不高兴,牧槿给陶锦讲题两个人靠得近了她要不高兴,听到别人开牧槿和陶锦的玩笑她更是不高兴。
不高兴不高兴不高兴,她每天都在不高兴,却又随时会因为牧槿的一句话、一个笑而高兴。
她心情的大起大落都是因为牧槿,牧槿看到她她就开心,牧槿看不到她她就失落。她就像一个渴望得到大人关注的孩子,拼了劲地想引起大人的注意。
可牧槿不是大人,她也不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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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画条辅助线,然后利用三角形相似的原理就能证明出来了,懂了吗?”
顾绵看着牧槿一张一合的嘴唇,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牧槿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绵绵?”
“啊?”顾绵猛地回神,“什么?”
牧槿的表情有些不悦:“我问你听懂了吗?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这个题我懂了。”顾绵顺着牧槿刚刚划线的地方虚划了一下,“在这里作一条辅助线对吧?”
“对。”牧槿把练习册推到顾绵那边,问道她,“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走神?”
顾绵装傻:“有吗?”
牧槿不给她装傻的机会:“有。”
顾绵打着哈哈:“可能是因为快期末考试了,所以有点紧张。”
牧槿抿了抿嘴:“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中考。”
“对于你来说当然不紧张咯,可是我会紧张嘛。我想考好一点,这样以后才能和你一起去县中啊。”
牧槿的脸色稍缓:“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离中考还有一年呢。”
顾绵点点头:“嗯,我提前做准备嘛。”
两个人正说着话,陶锦拿着练习册走了过来:“牧槿,你可以给我说说这道题吗?”
牧槿接过他的练习册,问道:“哪道?”
“就最后一道,第二问我算出来和答案不一样,可是我觉得我的做法没问题。”陶锦指着练习册,把自己的解题思路说了一遍。
牧槿显然对这道题也有些拿不准,皱着眉研究了好一会。她试着说出自己的见解,可最后发现都行不通。
陶锦的成绩挺不错,就上次月考来说,他考了班上第二名,只比第一名的牧槿差几分。
通常他问牧槿的题都是一些很难的题,与其说他是在请教问题,倒不如说是两个人在讨论问题。
顾绵看到陶锦和牧槿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题,说的都是她不懂的知识点,心里既有些酸又有些气。
她气自己不争气,只会问牧槿一些很基础的问题,耽搁牧槿的时间。不像陶锦一样可以问牧槿一些高难度的题,两个人共同讨论共同进步。
她又气陶锦事情多,这样的题不拿去问老师非得来问牧槿。牧槿每天已经够忙了,他干嘛还要来浪费牧槿的时间。
她甚至还有点气牧槿,明明一开始对陶锦爱答不理的,不过是讨论了几次题就和他这么要好了。难道真的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她其实对陶锦有好感?
顾绵莫名其妙地生着气,李欣突然凑上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心里不是滋味了吧?”
顾绵内心一惊,下意识地矢口否认道:“什么心里不是滋味?”
“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凑一块,心里不是滋味啊。”
顾绵松了一口气,随即受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喜欢的男生?你们别乱说好不好?”
“什么叫乱说,这不是公开的秘密吗?我们班谁不知道你喜欢陶锦啊。”
顾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喜欢陶锦,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李欣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就是不想破坏陶锦和牧槿之间的感情。要说你这个朋友也够意思哈,为了朋友可以放弃爱情。”
顾绵有些不耐烦了:“我都说了没有了,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多戏?!”
李欣被她的语气镇住了,愣了一会才讪讪道:“没有就没有嘛,你凶什么凶。”
顾绵憋了一肚子的气话,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你去找别人说话吧,我要做作业了。”
李欣瘪瘪嘴,回过头和同桌分享新的八卦去了。
顾绵看着作业本,半天都没写一个字。李欣说的话还影响着她,那句“看到自己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凑一块心里不是滋味”一直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心里的确不是滋味,然而却不是因为看到“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凑一块”。她之所以不是滋味,是因为“看到喜欢的女生和别的男生凑一块”。
是的,喜欢,这是顾绵第一次承认自己对牧槿的感情。
她花了大半月的时间来整理思绪,曾无数次的肯定否定又肯定,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对牧槿的感情就是喜欢。
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而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看到她对自己笑会开心,看到她和别人相处会吃醋。会时时刻刻注意到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会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和她待在一块。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可是承认归承认,顾绵却并不打算接受。
在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之后,她曾上网查过“女生喜欢女生”的问题。看到搜索出来的一连串“变态”、“恶心”、“有病”的言论,她被吓坏了。
虽然也有人指出这是正常的心理现象,大家应该以平常心对待。但这种不痛不痒的论调,远不及那些激烈的谩骂来得深刻。
顾绵活了十多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个变态。而她在知道自己是“变态”后的第一想法,就是不能连累牧槿也成为“变态”。
所以她得忍,忍着不说,忍着不表现出来,忍着不去喜欢。
她可以对牧槿好,很好很好——以朋友的身份。
她只是牧槿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第五十三章
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是顾绵有史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暑假,几乎一整个暑假她都和牧槿待在一起。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也是看书学习做作业,但只要想到牧槿就在自己身边,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到牧槿,而且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没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人来打扰,她就足够满足了。
有的时候顾绵会想,其实像现在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守在牧槿身边也不错。至少她还能看到牧槿、还能摸到牧槿,偶尔还能因为牧槿一些无意的举动心神荡漾好几天,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知足常乐,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她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悲情。
这样一想明白,顾绵顿时觉得心里舒坦多了。她不再愁眉苦脸,又做回了以前那个一整天都乐呵呵的顾傻绵。
新学期很快来临,升入初三,班上的学习节奏骤然加快了。
音乐课、美术课、信息技术这类纯放松的课程全部被取消了,换成了语数外物化五大巨头。
班会课和体育课也常常被其他老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征用,大家刚开始还会嚷嚷两句,后来就麻木了。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小问题。最惨无人道地是学校开始上晚自习了,从下午六点半到晚上九点,两个半小时,每个人必须参加。
张建军把这个消息一说出来,班上便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哀叹声。
张建军用黑板刷敲了敲讲桌:“‘哎’什么呢‘哎’,学校不一直都是这个传统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行了,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马上就要上课了。”
有人提醒道:“张老师,下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课?哦,对!”张建军拍了一下脑袋,“你们张洋老师今天有事请假,下节课我帮她上。”
有人问:“张老师,你会上体育课吗?”
张建军板着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体育课体育课,都初三的学生了还就想着上体育课,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上什么体育课,下节课上语文课。”
大家听到这个噩耗,开始了新一轮的叹气。
张建军又训了他们几句,回办公室拿教材去了。
张建军走后,顾绵和牧槿商量道:“小槿,我们今天下午出去吃饭吧?”
牧槿问:“为什么?”
顾绵舔了舔嘴唇:“我想吃校门口的凉面了。”
“不行,”牧槿一口否决道,“你来月经了,不能吃凉的。”
“我就吃一点点,”顾绵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不会有影响的。”
“不行就是不行,”牧槿丝毫不松口,见顾绵耷拉着脑袋,她又加了一句,“你要实在想吃的话,等你月经完了我可以陪你去吃。”
顾绵知?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