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行为, 应当很是冒犯吧?
秦山芙不觉冷汗直冒,也不知道为何他没第一时间把她撵下车,反而容忍她坐到现在。她心虚地偷偷觑他一眼, 不料却被高庭衍逮了个正着。
“怎么。”
高庭衍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不自然,却依旧面色平淡。秦山芙有些局促地笑笑:“方才想着要给殿下您递消息,又怕等在外面引人注意,便擅自上了殿下的车,此刻想起,才觉得大大的不妥……”
高庭衍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没接茬。
高庭衍确实不喜外人近身,连他自己也惊奇,这一路他却没觉得她多余。只是此刻瞧着她难得窘迫的样子倒是稀奇,就这样不声不响打量她片刻,意味深长道:“秦讼师在公堂之上倒是威风得很,能言巧辩,驳得对方哑口无言。”
“……啊?”这位爷在说什么。
高庭衍笑了一下,“没什么。本王是在佩服秦讼师,竟连康若滨这个不爱听人左右的顽石也能轻易降服。”
哦,原来是夸她业务能力出众呢。秦山芙讪笑两下,干巴巴道:“殿下过誉了。”
高庭衍又问道:“怎么样,今日见着了沈世子这案子的主审官,觉得这案子有几成把握?”
沈世子的案子非同小可,秦山芙不敢托大,只得老老实实坦白。
“回殿下,今日与康大人打过交道才发现,康大人着实有些脾气。康大人有自己的成算,不愿为人左右,喜欢自己掌握整个审讯的节奏。老实说,身为讼师,并不喜欢这样的主审官。”
高庭衍倒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直率,看着她的眼神趣味更浓,“那么身为讼师,你是不是更喜欢韩大人那样的主审官?”
秦山芙笑了笑,默认了。
高庭衍叹了一声,“可惜,即使是本王,也没那能耐像上回似的将韩大人调来京城审这桩案子。”
秦山芙倒也不气馁:“能遇上刚正不阿,不偏不倚的主审官固然再好不过,但这世间凡事总要讲个理字。如今康大人已经自己形成了一个先例,而我们手上也渐渐串起了一条证据链,这案子还是有的一争,民女定当竭尽全力。”
高庭衍低低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秦山芙以为他这是不满意她的话,一时不由惴惴的,也不敢再多话,老老实实坐端了些,一路都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自己推演沈世子案子。
就这样两人沉默着到了窦近台的府邸,车刚一停下,秦山芙连规矩也顾不上,跳下车就拽个小厮要他带自己去见那个车夫,自己先一步跑了个没影。
高庭衍吃了一惊,何时见过在他跟前这么没规矩的女子?等他下车后秦山芙早就不见了,窦近台到门口迎他,一路引着他往车夫所在的厢房方向走,到了门口才又见到秦山芙正在门口伸长脖子探望。
高庭衍指了一下房间,“殿下,那车夫就在里面。”
秦山芙往里头看了好久,什么也没看清楚,扭头问他:“窦大人,情况如何?”
“郎中正在里头施针。”
高庭衍问:“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人追杀?”
窦近台看一眼房内,走近两步低声解释起来。
“这个车夫姓石,叫石锐,是沈府的家生子,曹夫人嫁入沈府后一直替曹夫人赶车。我最近派人一直盯着他,听探子来报,说是曹夫人已经很久没再用过她那辆洋式的车了,而是换了一辆其他的车出门。”
“为什么换车?是因为坏了吗?”
窦近台摇头,“这个不晓得,好像曹夫人一夕之间忽然腻歪了那辆车似的。”他顿一下,接着道:“那辆洋式的车一直由石锐负责看护,不知为何今日忽然驾车出府,并一直朝京郊驶去。我的人一直跟着,跟到通河附近忽然看见冲出一队人马,提着弓箭砍刀,左右前后夹击,逼着石锐走不了原来的道,直直往通河奔去。”
秦山芙闻言心不由一沉,问道:“到底是谁在追杀这个车夫?身份可有查明?”
窦近台道:“那群人身手一般,不像是专门受过训练的兵士,跑得很快,但还是被我们活捉了一个。”他抬头看向高庭衍道:“是曹府的护院。”
高庭衍冷笑一声,眼里却绽出惊喜的光,“这是做贼心虚了。”他下意识又看向秦山芙,却见她拧着眉头兀自思索什么事,表情有些凝重,问她:“秦讼师可有什么想法?”
秦山芙嗯了一声,疑惑道:“我在想,杀一个车夫,需要这么劳师动众?”
窦近台怔了一下,“秦姑娘的意思是……”
“如果只是单单除去一个车夫,主家要处理一个下人,多的是不声不响的法子,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窦大人,你方才说,曹夫人已经很久没用过那辆洋式的车了,对么?”
“没错。”窦近台顿一下,大惊失色道:“你的意思是——”
“杀人灭口恐怕是次要,销毁物证可能才是曹夫人的首要目的!那辆车去哪了?”
窦近台脸色霎时一白,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高庭衍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斥道:“还不速速着人去找!”
“属下遵命!”
窦近台立刻调遣人手往京郊通河赶去,很快一小队人马便分拨从不同的门出去,在残阳里投下纷乱的影子。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遥远的天幕已显黛蓝,没多久天就该暗得看不清了,也不知道此刻去河里捞东西,还能捞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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