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顺心到了公司,她实在是有些怕了,进电梯时心里都是在默默祈祷,叫她今天一切都顺利,叫她今天碰不上文家祺。
可祈祷显然不灵,也是,她的好运早就用完了。
电梯门一打开,她就看见了文家祺,他背对着她站在公司门口,低头看着手机,脸色冷淡,紧紧皱着眉头,出了电梯的人见到他这幅模样都不敢大声说话,低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有人打招呼,他也是头也不抬,只嗯一声算是回应。
鲁顺心也是如此,她走过去,脚步不停,叫了一声文总,就急急地往里冲,可文家祺却没有作声,连嗯都不嗯一下,而是抬起了头,他的眼神像已经磨开了锋的刀,精准地朝她刺过来,鲁顺心不得不停下脚步,正面看向他。
“文总早上好。”她又叫了声,不是怕文家祺没听见,而是出于一种自保。
“嗯。”文家祺终于答应了她一声,这一声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落到空气里迅速聚成一颗石子儿,砸到地上。鲁顺心肚皮酸成一团,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立刻就走了,文家祺现在叫她想起那种满嘴牙齿的鳄鱼玩具,不知道碰到他哪颗牙就哗地一下咬下来。
文家祺眼睛望着手机,余光里看到鲁顺心仓皇逃窜的背影,只感到可恨,她走后,他拿着手机又在门外站了片刻,有一刹实在是感到茫然无措,进进出出的人从他身边走过,他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不自在,终于强撑不住,回了办公室。
他今天早早来了公司,走到电梯前时脑子里突然闪过鲁顺心的脸,他吓了一跳,左右看看,怀疑自己踩了电门,鲁顺心不在周围,他本来安然进了电梯,电梯正要关门时却又被人按开,进来的是个女人,当然不是鲁顺心,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突然就心浮气躁起来。之后他就感觉在脊柱正中间有根反扭了几圈的肉筋,把他给别的难受又反常,大脑还清晰,但另有一种鬼魅似的声音常出没,他越不想听,越听得清晰,那声音指挥他做了莫名其妙的事。
文家祺扔了桌上的杯子,又把钢笔扎到桌上,只把笔芯拗弯了,漏出一泼墨水来,胸口那种结痂生长似得痒和痛才得到了一些缓解,他平静后,自己又去把杯子捡回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笔却没扔,只放在原处,做事间隙时不时看几眼。
中午,鲁顺心和凌晓灵,还有另外一个女同事,一起去吃饭,她们听说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店,便约好了一起去试试。电梯里,她们又遇到了王志,他一听也要加入,凌晓灵和女同事答应了,鲁顺心只在一边偷偷撇嘴。
到了吃饭的地方后,王志故意表现,点了许多菜,远远超出四个人能吃完的量,凌晓灵说浪费,他立刻道:“没关系,这顿我请,你们几个美女吃开心了就行。”鲁顺心见凌晓灵脸色淡淡,和另外一个女同事对视一笑,也不再说话,她觉得王志像耍猴戏的,只上蹿下跳地丢脸。
菜上来后,鲁顺心只闷声不吭地吃,王志则和另外俩人聊着天。
女同事大概是觉得冷落了她,照顾了她一句说:“顺心吃得好香,看得我都馋了。”
鲁顺心笑道:“我早上没吃饭,早就饿了。”
王志道:“早上没吃?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买。”
鲁顺心装作去夹菜,也不看他,只说了句不用。
凌晓灵忽然说:“诶,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我看见文总站在门口,把我吓了一跳。”
女同事附和道:“是啊,他怎么来得那么早,还跑到门外站着,跟教导主任一样,脸色也不好看。”
凌晓灵道:“好像是在外头接电话。”
女同事说:“我看是在看手机,小李还开玩笑说是不是看见今天的股市,心态崩了。”
王志大声道:“怎么可能,那两个钱他才不在乎呢。”他这话语气颇有些傲然,似乎文家祺的“不在乎”他也有。
鲁顺心朝他瞟了一眼,凌晓灵只是微笑,另一个女同事立刻换了个话题。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王志随口说起了文家祺的一桩八卦,说他有意自己单干。
“不会吧,你从哪儿听说的?”女同事大为好奇,“他不干了那这儿谁来,他老爹不可能同意吧?”
王志道:“有什么不同意的,这个公司现在又不是他爹一个人说了算的,你看看现在公司的元老还剩下多少,原来文仲达还想把公司搞成他姓文的,但是他后来也看明白,那样搞是自寻死路,他没这个本事,他儿子呢也没有,所以干脆退出来,自己去另立门户。”
女同事道:“自己创业可不容易,他是找罪受,现成的蛋糕不吃要去折腾,真是,看着气人!”
王志嘲讽道:“找罪受?你真以为他要去白手起家啊?有他爹的资源在,他轻松得很,再加上他未来老丈人,虽然官儿不大但也算有点儿权,这年头权比钱还管用,这俩人给他帮忙,他啊,什么心都不用操,万事亨通!”
这俩人的话鲁顺心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捕捉到一个叫她心花怒放的重要信息。
文家祺可能要走!他走了就管不着她了!
鲁顺心激动非常,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去问王志这事儿是不是真的,文家祺真的要走吗?
她诚心祈愿这是真的,最好文家祺明天就走,他走了她就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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