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薇琼去洗澡的时候,他躺在沙发上,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他的确有打算在今年和朱薇琼把婚事定下里,双方父母也都已经见过面,他们也确定了彼此是最适合的人选,他们的结婚的话会像一加一那么自然。
文家祺快乐畅想着婚礼时的场面,他会收到的祝福,以及可能经历的小插曲,他会将这些都留存下来,这会成为他人生的美好回忆之一。
这时候他踌躇满志,自信满满。
这状态直维持到他上床。
就在他即将入睡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把小锤子,那锤子是充气的,轻飘飘的,但是敲打起来却发出“铛铛”的动静,它轻轻敲在他的眼睛上,他的鼻子上,他的嘴上,他闭不上眼睛,鼻子不通气,嘴巴开始发麻。这锤子把文家祺的信心敲碎了,他心想,什么都没有改变,但转瞬他又否认,他翻个身和朱薇琼面对面——当然有改变,而且是好的改变。
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和鲁顺心狭路相逢,他以为会遭遇的戏弄并没有发生,也许在他下定决心的时候,那根一直操纵他们的引线就消失了。如果人遭遇一切都是由自己的主观引起的话,那他的积极抵抗迟早会将她推出自己的生活,一切迟早都会复原归位,如果人的意志真的有其意义,如果命运真的由他自己主宰的话,他会选择最好的,他会毫不犹豫。
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 鲁顺心直接去了医院,她早早出门上了第一趟公交,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一路都望着外头,早晨的风带着湿气吹到她脸上, 她感到自己就像房子里的墙壁, 很快就结出一层水珠。
途中公交经过了一段路, 路两边是不高不低的山,山上雾气朦朦,山顶上架起了一根很高的水泥杆子, 隐隐绰绰有条路从杆子脚下延下来, 藏在密密的树林里头,弯弯曲曲,从她这个角度看, 这条路几乎是垂直的,她不禁怀疑是否能走上去。
到医院时鲁顺心拿出手机, 给文家祺发了个信息, 告诉他今天自己请假了,不在公司。
文家祺这边接到这通信息很生气, 他刚刚醒来,坐在床边看着手机, 这下感觉像是又回到了梦里,还是噩梦, 他今天注定要做蠢事了。
“你在看什么?”床上躺着的朱薇琼见他半天没动就问了一句。
文家祺把手机放下,回头对她一笑说:“公司的事。”
他笑容僵硬, 语气里压抑着怒气, 显是出极受困扰的样子, 朱薇琼因此信了他的话,她安慰他不要担心,叫他快去处理。
她的温柔一如往昔,但这次却效用不大了。
文家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开车到了公司,却没有上去,在公司附近绕了一圈后,调头驶向了医院,他在车里咒骂连连,像是路怒症发作。
路上文家祺经过那天将鲁顺心赶下去的那条路,他后来其实有开回来找她,但她已经走了,他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但现在想起来仍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文家祺突然感到很泄气,只想调头回去,但红灯恰好转绿,他不得不往前走。
当文家祺终于走进病房时,鲁顺心正坐在床边,在给鲁军削苹果。
她不会削,苹果皮都是一块块儿的,掉在垃圾桶周围,一个苹果被她削得小了一圈儿,文家祺看得难受,他自己削都能削一条完整的皮下来。
鲁军先看见他,他招呼道:“小文来了。”
文家祺不理他,只冷着脸看了他一眼,鲁军脸上的笑立刻局促起来,只能求助地看向鲁顺心。
鲁顺心很自然地转过头,她看见他出现时没有多惊讶,还和他打招呼,对他一笑,像他们俩是什么熟人一样。
文家祺这才想起来他并没有把他的决心对她宣布,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所以才敢在大早上给他发这种无谓的信息,才敢这么平静地面对他。
他恍然大悟,立刻决定和她说个明白,叫她再不敢打扰他。
文家祺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好。”鲁顺心放下苹果站起来。
她要出去,可文家祺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门边,她看他一眼,他动也不动,她不得不侧着身从他身边挤过去。
文家祺垂眼看着她,突然想到,每次她走在他身边时,他都一边想逃跑一边想后退。
鲁顺心带他来到医院外头花坛边儿,就是上次他夜里来找她的地方。
鲁顺心站在他对面,文家祺一时语塞,脸色发怔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给我发信息?”他严厉地质问,却又感到心虚。
鲁顺心脸上带着点儿笑答道:“就是跟你说一声。”
文家祺抓住机会嘲讽道:“为什么要和我说?你以为我想知道?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鲁顺心疑惑地看着他:“上次你不是···我以为你会开心。”她很诚实,但往往诚实才伤人。
她话里那欲言又止的“上次”也叫文家祺难堪,他不情不愿地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他涨红了脸,瞪起眼看她,在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他伸出手把她猛地一扯,扯到跟前却又止住力气,又把她往外推,像是要把她抻出去似的。
“鲁顺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咬着牙,叫她名字时都有点儿哀求劲儿了。
鲁顺心脸上只是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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