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舒宁心神不宁,点朱宽慰道:“姑娘且放宽心,眼下还不知是什么事,何苦先愁着自个儿。”
舒宁听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心笑自己好不知羞,竟为这种事犯愁。
梳妆罢了又换了件艾绿色流光百褶裙,亭亭玉立的少女端庄站在面前,眉眼弯弯对着几个小丫鬟一笑,让人觉着这屋子里都亮堂了不少。
收拾妥帖了,由点朱搀扶着出门,主仆二人绕过曲折回廊,往上院去。
才到上院,还没进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
这是父亲的声音,父亲待她一贯严肃,能笑得这样欢快,大抵是妹妹舒怡在。
果不其然,门前伺候的丫鬟领着她进去,绕过屏风,抬头一看,一家人都在。
父亲舒涛和继母孙氏并坐在罗汉床上,妹妹舒怡正趴在父亲肩上,说了什么逗趣的话儿,父女二人笑得合不拢嘴,弟弟舒哲趴在母亲孙氏膝上,像是听了什么臊得慌的话,整张脸憋得通红,正气恼着找母亲做主。
房间里的人本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冷不丁见舒宁进来,一时哑住声气儿,倒是衬得舒宁像个不速之客。
“宁儿来了。”父亲收敛了方才的笑,掸了掸方才被舒怡弄乱的衣袖。
气氛霎时僵硬,弟弟起身朝舒宁行过礼坐回下首的椅子,舒怡也从父亲肩上离开,立在一旁乖巧见礼。
舒宁静静看着几人的反应,面上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上前两步恭敬行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父亲母亲春安。”
父亲舒涛点了点头,孙氏的目光在舒宁如春风桃花的脸上停了一瞬,面上带着笑,吩咐身旁的嬷嬷:“给大姑娘看茶。”
舒宁在下面椅子上坐下,孙氏不开口,舒涛也默着,气氛仍是僵着。还是嬷嬷上茶来提醒,旁边的首饰是分给两位姑娘的。
孙氏朝嬷嬷扬了扬下巴,示意让她把东西拿过来。嬷嬷将妆匣子拿过来,捧到舒宁面前,孙氏笑道:“好孩子,你父亲给你们姐妹添了新首饰,这份是你的,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孙氏也是名门贵女出身,三十多岁的年纪,日子过得舒心,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自有一身当家主母端庄贤惠的气派。
妆匣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放了各式各样的缠花、珠钗和耳坠,并不算什么贵重物,胜在花样多装得满。
舒宁本不缺这些首饰,母亲给她留了大笔嫁妆,孙氏没有苛待她,家中也没有贪了母亲的嫁妆,但既是父亲一番心意,她自然是欢喜接下道谢。
“是你母亲给你们置办的,不干我的事。”舒涛并不将这份好据为己有,反倒是宠溺的看了孙氏一眼。
舒宁又是一番感谢。
舒哲不满的蹭到舒宁身边,往匣子里瞧了两眼,“二姐姐方才将长姐匣子里最好看那对明珠耳坠偷了。”
偷这个字分明不好听,舒怡撅了嘴嚷道:“你胡说,那是父亲从长姐匣子里挑出来给我的。”
才及笄之年的少女还带着孩子稚气,说话时噘着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霎时外倒在父亲怀里磨着父亲撒娇,称自己没偷东西。
舒宁顺着舒哲的目光望过去,在舒怡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上当真有一只明珠耳坠,方才并未注意到,细看来,舒怡肤色偏深,那耳坠戴着并不衬她。
明珠耳坠自然是精巧稀罕物,整个妆匣子里东西虽多,可总共加起来也比不上一只明珠耳坠值钱。
舒宁垂眸淡淡笑着,蝉翅般的睫毛覆盖在眼前,投落下薄薄一层阴影,心下有些许冰凉。
舒涛搂着怀里娇女,尴尬的看着舒宁的反应,解释道:“怡儿喜欢你那对耳坠,我想着你母亲向来疼爱你比怡儿多,你也不缺首饰,就给了她,怡儿年纪小,你做长姐的要让着妹妹些。哲儿是气恼他姐姐方才说了他糗事胡说八道的,不必理他。”
“我胡说八道?父亲给买了一大盒子珠花,都是翡翠玛瑙的,母亲的珠花也让她拿去,她还不满足,上次还偷拿了长姐的镯子,还……”
“舒哲!”
舒哲仿佛逮住了舒怡的错,一股脑全说出来告状,舒怡从父亲怀里起身,大声呵斥他阻止他说下去。
舒涛和孙氏都愣了一瞬,交换眼神十分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
屋内气氛再次寂静。舒宁微微低头转着自己手上的绣帕,不去看旁人反应,虽是些怪罪舒怡的话,此时却只觉得自己分外多余,若是不在这儿不听见这些话,想必能舒坦些。
舒怡精巧的小脸涨得通红,怯生生的眼神在舒涛和舒宁之间徘徊,解释道:“我没有,他胡说。”眼神中带着乞求。
舒涛解释道:“我那是上次下值回来路上随手买的,逗孩子的玩意儿,不值几个钱,宁儿你莫要多心,姊妹之间勿须分彼此,生分。”
孙氏管教孩子严厉,若是知道她偷东西,定然不会轻饶她,舒宁看懂了舒怡眼中的乞求,也听懂了父亲的话,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笑来,“母亲待我一贯是最好的,妹妹喜欢,做姐姐的自然是要给妹妹,况且我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舒涛和孙氏还有舒怡一并松了一口气,只是舒哲还想说什么,被舒涛瞪过去只好闭上嘴。
舒涛打圆场道:“好了,姊妹之间不分彼此,是姐姐的是妹妹的都一样。宁儿,找你来是有事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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