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便宜他了,生了个好儿子啊!”沉默了下,刘皇帝轻叹道:“传诏,以王英杰袭爵!”
听此谕旨,两大宦官都不由露出意外之色,喦脱壮着胆子,小心地提醒道:“官家,平凉公嫡长子乃是王英豪.”
闻言,刘皇帝转过头,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喦脱,甚至凑近两步,反问道:“朕不知道吗?朕需要你提醒吗?朕做决定需要你来把关审查吗?”
一连三问,把喦脱给问懵了,迎着刘皇帝那阴恻恻的模样,喦脱不禁哆嗦了下,缩着脖子:“是小的多嘴了!”
“你这多嘴的毛病,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皇帝冷声斥责道。
这话对喦脱而言,可是严重了,两腿一软跪地,面色慌乱地道:“官家恕罪!官家恕罪!”
一边,见喦脱这副狼狈的模样,王继恩心情却是愉快极了,嘴角都不由上扬了些。等喦脱落足了脸面后,王继恩方才又向刘皇帝佝身一礼,道:“官家,平凉公府对外举债,是这两年的事,只因府中奢侈无度,花销巨大,入不敷出。
债主大致是两方面,一方是平凉公祖籍的乡绅、郡望,一方乃是京中大豪商康宁。据查,这些都是王家诸子背地里操持的,平凉公起初并不知晓,因借债之故,乡人郡望在剑南各州借公府之威多有不法之事,至于那康宁,尚未查出在平凉公府事上有何不矩。
平凉公在最后觐见官家之前,还特地去找过康宁,以名马、玉石、佩剑偿债。另外,就目前调查所得,康宁这些年交结权贵,除平凉公府外,朝野有不少勋贵都向其借钱,还有一些在朝官员,也是如此”
听王继恩汇报到这儿,刘皇帝的注意力早从喦脱身上转移了,人呆愣了好一阵儿,方才有些语气急躁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王继恩给了一个肯定的回应。
“真是还有惊喜在后边等着朕啊!”刘皇帝笑了笑,老眼之中已不见哀伤,取而代之,是一抹森然:“这个康宁,当真是商人习性,死性不改,还是不安分啊!”
“王家向其借了多少?”
“据说,前后加起来,有八千贯,具体多少,仍待验证!”
闻言,刘皇帝冷淡着一张脸,想了想,抬手一挥,厉声吩咐道:“查!继续给朕查!平凉公府债务牵扯的那一系列人与事,都给朕查清楚,但有违法乱纪,一律严惩;还有那康宁,他与多少权贵有债务关系,也给朕弄清楚,朕倒想看看,他究竟织造了怎样一张利益网,大汉又有多少权贵堕落成如何模样了.”
“是!”面对刘皇帝的示谕,王继恩只觉一股热流淌上心头,这可是他大展手脚的机会。
“你们退下吧!”指示完,刘皇帝变得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
“小的告退!”
内侍、侍卫们远远候在周边,给刘皇帝留足了独处的空间,刘皇帝抱着一条腿坐在一张石台上,望着湖面继续出神,老脸上仿佛写着“失落”两个字。
他还在想着王彦升之死,种种迹象表明,王彦升本来是打算横刀自刎的,只是在最后,选择了跳湖,做出一副落水的假象,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让刘皇帝与朝廷更容易就此事伪装、掩盖真相罢了。
皆言王彦升粗鲁、跋扈,但心思之细腻,往往表现在关键时刻,临终之前,连这种细节都能考虑到,否则,自刎倒是痛快了,留下的却是一个沾点骚味的烂摊子,既不好收拾,对于子孙后代也并非好事。而经王彦升这么一番举动,平凉公府的那些旧账,也基本可以抹平。
“一生驰骋沙场,胜多败少,这最后一仗,更是胜得漂亮,连朕都被拿捏住了.”不知觉间,刘皇帝嘴角竟然洋溢起了笑意。
“原以为是为朕所慑,没曾想,还有经济问题在里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然若尽是些败家玩意,还真不若一死了之,虎父犬子,于你而言,大概是最大的悲哀啊!
不过,你倒是用命给朕提了个醒啊.”喃喃自语间,刘皇帝嘴角的笑容已然变成了一道冷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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