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又有什么新鲜事?”刘文澎直接问王约道,他最喜欢听京中轶闻,坊间趣事。
可惜,王约的回答并不如刘文澎之意,迎着皇帝的目光,他异常肃重地拜道:“老奴,特来向官家辞行”
闻言,刘文澎略显意外,有些疑惑地说道:“朕可没有要撤你职的意思,何故请辞啊?”
王约深吸了一口气,拜道:“皇城司行将裁撤,不复存在,老奴这个皇城使又将居何处,若陛下念老奴几十年侍候先帝之威劳,便赐老奴一份恩典,放老奴回乡养老吧”
“你什么意思!”刘文澎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冷冷地盯着王约:“谁要裁撤皇城司!”
迎着皇帝冷冽的目光,王约心头一跳,以一种委屈的语气解释道:“就在今日廷议,吏部尚书吕蒙正提出此议。”
吏部尚书吕蒙正,是在岁初慕容德丰去世之后,被张齐贤、李沆举荐进京,担任吏部尚书,递位宰相。
这件事上,鲁王刘暧实则是有异议的,他更倾向于宗室出身的京畿道布政使刘继昌,然而最终没能成行。
“吕蒙正!”而此时,刘文澎闻言,却有些恼了,摆着桌案就怒道:“他凭什么!先帝钦命的辅臣,可没有此人!”
见刘文澎发怒,王约心中反而放下心来,他最怕的,是皇帝毫无反应。若是,皇帝连这件事的敏感性与关键性都意识不到,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王约低头道:“禀陛下,吕蒙正乃是三朝老臣,朝野内外,名望颇著。况,此人与皇城司之间早有恩怨,世祖时期,就曾针对皇城司发动群臣攻讦,意图裁撤皇城司。
如今,其登堂拜相,大权在握,再起此议,并不足为奇。当年此人大义凛然,为国为君,然实则是为断官家耳目,以便那些外臣蒙蔽圣听。
世祖英明神武,岂能看不透其险恶用心,龙颜震怒,天威降临,贬黜贼臣二十八,吕蒙正转任地方二十载。
如今,吕蒙正进京任相不过数月,不只将当年遭贬的官员复用提拔,更再启前议,其用心可见一斑。
皇城司自成立以来,便饱受攻讦,世祖、先帝在位时,尚能维护,如今,众辅欺官家年少——”
“够了!”刘文澎忽然暴躁地打断王约,眼神都快吃人了。
“是!”王约吓了一跳,顿时住口,但心头的喜悦却开始蔓延开了。
刘文澎思索少许,压抑着声音问道:“对此议,众臣反应如何?”
王约不假思索,道:“除都察使王玄真明确反对之外,包括鲁王、尚书令在内,皆态度含糊,表示再议。以老奴之见,众辅臣是倾向吕蒙正之议的”
“你还能看破众臣内心不成?”刘文澎斜了王约一眼。
王约心中微突,当即应道:“老奴关心则切,妄自猜测,请官家恕罪!”
“吕蒙正”刘文澎没有搭理他,嘴里呢喃着,年轻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愤怒的情绪。
刘文澎并不了解吕蒙正,但在此刻,他却充满了厌恶之感,何况,当初吕蒙正拜相时,也只是简单征询他这个皇帝的意见。
此时的刘文澎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但占据头脑高地的,只有一个念头,其他辅臣不好动,吕蒙正总没有“太宗遗命”这道光环护身吧
“你们都出去!”回过神,刘文澎即朝左右挥手吩咐道。
“官家!”伺候在旁的内常侍秦辅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唤了声。
“嗯?”刘文澎目光冷锐地看了其人一眼。
“是!”
屏退左右之后,刘文澎冲王约招招手,让他近前叙话,有一说一,这还是刘文澎登基以来,对皇城使最亲近的一次。即便王约已经年逾五旬了,此时也不由心头一热,若不是控制着情绪,眼眶都要湿润了。
“把你调查收集的那些消息秘闻,都给朕讲讲吧!”盯着王约,刘文澎吩咐道。
即便有所准备,王约心中仍不免讶然,但立刻请示道:“不知官家想听取哪方面的汇报?”
“就给朕讲讲这个吕蒙正!”
从王约嘴里,当然不可能说出吕蒙正什么好话来,王约几乎把吕蒙正的履历以及牵涉的各种是非、轶闻介绍了个遍,而刘文澎显然并不在意此人的才干、品德以及功劳,这些对此时的小皇帝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把你收集的这些东西整理整理,找个人,上一道劾章!”最后,刘文澎以这样一则吩咐,结束了与王约之间的密谈。
由此,也开启了皇帝继位以来,第一次对辅臣的反击,也迈出了收回政权的第一步。
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即便他选择的对象,只是一个没有“太宗遗命”这道护身符的吕蒙正。
但同样的,吕蒙正也实在是恰当的选择,名望、地位、影响力都够。
平康二年冬十一月,知制诰丁谓突然上表弹劾宰相、吏部尚书吕蒙正,言其用人徇私。
京畿的这个冬季,也由此变得格外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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