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盏能感受到他抖得非常厉害,他额头上的汗全蹭在自己颈间。 烟草味发酵。 混着男性气息。 时盏被抱得不适,她不太能接受除开闻靳深外的异性触碰,下意识地就想推开,却想着,再坚持一下,等陈嘉树带着人过来就好了。 要是现在推开闻时礼,他又发疯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怎么办? 闻时礼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玫瑰味,去拉她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嘶哑无比的声音从她颈间传出:“你抱抱我,你也抱抱我......” 时盏的手被迫地被放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生硬无比。 每每惊雷声起,时盏就被拥紧一分。 到最后,胸腔空气被尽数挤走,快要不能呼吸。 第82章九万81 等我。 chapter81 在陈嘉树赶来前,时盏被迫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电闪雷鸣间,白光里远远看去,好似一对厮守百年的爱人。 时盏四肢发麻变僵,没有知觉,只能清晰感觉到男人的颤意。 一个小时候后。 陈嘉树带着三名年轻男护工推开门。 时盏抬脸,目光和陈嘉树对上,陈嘉树一脸不可思议,他在来前不是没有设想过会是什么场景,毕竟见惯发疯的精神病人,但没想过会是这一种。 闻叔叔把盏妹妹抱得那么那么紧,像深入骨髓,像永不分离。 陈嘉树提着外带医药箱,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并且竖一根食指在唇间示意其余三个男护工不要发出动静。 陈嘉树把医药箱轻轻放在床上,打开,取出一支镇定剂。 陈嘉树取下针头,无声靠近,用眼神和时盏交流,仿佛在问“可以吗”。 时盏点点头,示意他动手。 陈嘉树用针筒对准男人脖颈位置,就在要下针的千钧一发,闻时礼猛地松开时盏,回身抬手截住陈嘉树,几乎要捏碎般用力。 陈嘉树痛得直嚷嚷:“闻叔叔,好疼!我是嘉树阿!” 闻时礼黑眸危险凌厉,目光冷冷扫过针尖冒出的一滴液体:“谁让你来的?” 陈嘉树痛得五官扭曲,嘶声道:“先放开我好么?”说话的同时,一边给三个年轻男护工递了求助的眼神。 三人忙上前帮忙,想拉开闻时礼,并且想要强行注射镇定。 却没想到,完全适得其反。 闻时礼像只暴起的狼,他先是夺过针管砸出去,然后松开陈嘉树后反手就一拳重重挥在其中一名男护工脸上,男护工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另外两名男护工瞬间愣住,没回过神来,就一人吃了一脚,被踹飞出去。 闻时礼完全脱离掌控,拳头这一次对准的是陈嘉树,陈嘉树瞪着眼睛,看着阴暗的男人挥拳逼紧,不由得尖叫:“盏妹妹!救命!” 时盏也没多考虑,闪身到陈嘉树面前,认命般闭上眼睛。 凛冽的拳风袭来。 无比渗人。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时盏虚惊地缓缓睁眸,看见男人分明握成拳的骨节近在眼前,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厘米。 再近一点,就会真的打到她。 危急时刻,闻时礼选择停住,也不知该说是他一时心软还是时盏赌对了。 她堵他不会打她。 眼前的闻时礼领结凌乱地歪在一边,黑衬衫敞开,胸膛紊乱起伏不定,他看着时盏脸上流出无奈地淡笑:“我怎么下得了手。” 时盏抿唇不语,弯腰捡起镇定剂拉起男人一只胳膊,没有任何犹豫地扎了下去。 闻时礼无声无息,默许她的行为。 陈嘉树简直惊呆了,这么轻松? 针管里的液体被一寸一寸推进闻时礼的皮肉里,他没有动作,眼里也没有任何抵抗之色,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温柔地抚着她微凉脸蛋,低哑地:“小千岁,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时盏继续推射完镇定剂:“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在闻时礼最后清醒的那几分钟里,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她的脸孔开始变得模糊,他颤抖着往旁栽去时,她的身影也随之一起九十度倾斜。 其实时盏站着没有动,静静看男人陷进沉睡后,长吁一口气对陈嘉树说:“人弄走吧。” 陈嘉树将事先放在门口的移动担架推进来,又和男护工们合力将人抬上去,简单和时盏又唠了两句后,然后离开了房间。 时盏重新躺回床上,却久久没有睡意。 不远处窗前的深色地毯上,还残留着触目血迹,全是闻时礼一下又一下磕出来的,看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 他说。 被滚油灌喉,被针缝嘴,难道都是真的吗? 这也太惨了。 * 这一年的九月,宛如多事之秋。 新闻里经常播报着港城最近的杀人案件,被害的年轻女孩被勒死后抛尸荒野,提醒广大女性出门注意自身安全。 那段时日里,时盏总是能收到闻靳深的短信,内容单一,永远是一句注意安全。 两人相隔万里,她却能隔着冷冰冰的手机感受到他的关心。 也许是独身一人在影视城里没日没夜地工作,杀青的最后一月,时间和日程都压得特别紧,恨不得将人砍成两半来用,致使她分外疲惫。 疲惫到极点的人经不起一点刺激。 时盏以为,又是一个熬到深夜收工的平常日子。 也只是她以为。 那天雷雨刚停,地面湿漉漉的,月色满洒间空气里尽是湿冷之意。她裹紧肩上的酒红披肩,迈进风里,眉眼间写满倦浓。 刚刚出剧组没多远,在两条街道的交叉路口,七八人有备而来地将时盏围住。 时盏环手而立,哂然一笑:“你们找麻烦能换一天吗,我今天很累。” 那些人,全是当年的受害者家属。 多年未见,有人正值壮年,有人两鬓斑白,但无一看向她的目光里,全是蚀骨恨意。 和当年一样,那些人没有给时盏反应的机会,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直接冲上来扯她披肩,抓她头发,耳光不停地扇在脸上。 时盏浑身麻痹般地痛,却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肚子。 那些人在谩骂她。 “你挺滋润阿现在。” “想过我们这些年怎么熬的吗? “你不给你杀人犯爸爸赎罪?” ...... 时盏疼痛地摔倒在地,身体颤抖着蜷缩在一起,周围有很多人,纷纷拿出手机来拍照,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制止这场暴行。 有人揪着她的头发左右摇晃:“现在靠勾引男人上位了呗?” 时盏没有回答,身上感受到湿漉漉地面传来的冷意,她哆嗦着,模糊的目光里看见白时疯了一样冲进来:“姐姐!姐姐!” 明明是那样胆小的白时,居然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真傻。 结果就是—— 白时和他一起挨揍。 有人骂她,可真是会勾人的贱人,是个男的都愿意护着她。 白时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身下,自己承受着所有轻重不一的拳脚,他痛得闷哼连连,却不肯松开半点。 这样只会愈发激起那些受害者家属的怒火。 这场殴打持续近半小时。 等那群人离开后,白时喘息着从时盏身上滚躺在地上,被揍得满脸是血,两边眼睛高高肿着,反观时盏的伤势就轻了许多。 时盏脸颊被扇得红肿,除此外没有明显伤势,她蹲在白时面前,有些心疼:“害你受连累。” 白时却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没事的姐姐,我习惯了。” 时盏提议送白时去医院,白时坚持说不用只是些皮外伤,于是就近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找路边的长椅坐下。 时盏拆开包装盒,取出棉球。 白时很乖巧地等待着上药,目光追随着时盏的手,打破沉默:“姐姐,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 时盏苦笑:“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你不知道吗?” 白时一愣,然后露出很治愈的暖笑,眉眼清和:“祸不及子女,这和姐姐没关系,那是他们不对,姐姐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时盏心中一动,祸不及子女,听这一句她竟有想哭的冲动。 白时将青紫颇多的脸凑近:“姐姐,涂药的时候能给我呼呼吗?” 时盏:“嗯?” “就是呼呼。”白时黑白分明的眸眨了眨,“小时候我妈妈给我擦药的时候,也是一边呼呼一边给我擦。” 时盏心有歉疚,没有拒绝:“好。” 白时真的很乖,哪怕时盏的手法生疏不知轻重,但他从不喊疼,生生地忍下来然后笑眯眯对她说:“谢谢姐姐。” 擦完药后,白时指了指她的脸:“姐姐,你脸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