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惨败的崇青像薄纸一样躺在病床上,她闭着眼,眉心紧蹙,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或许是我的呼唤起了作用,她的睫毛忽然动了动,似乎想努力的醒过来。
我的身边多了一道影子,我看到瞬间失了方寸的阌行健,抢先握住崇青的另一只手。
“崇青。。”阌行健收敛了脸上骇人的表情,他眼底浓浓的痛惜,让我的心也跟着揪扯起来。
原来我还对他抱有一丝怀疑,觉得他对崇青只是暂时的迷恋,清醒以后就会疏远了,可事实却好像并非如此,他对崇青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有那么一刻,我竟希望最后立在崇青身后的男人,是他。
崇青努力了很久,还是醒了。
她向来妩媚多情的黑眸此刻却像是蒙了一层灰尘,看着我们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神采。她对不准焦距,恍惚地看了我半天,好像才认出我,她牵干裂的嘴角想对我笑一下,可是清醒后逐渐被找回的记忆,却令她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也跟着剧烈颤动起来。
“猫子。。孩子。。。孩子他走了。。没了。。”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紧紧地扣在平坦的腹部,然后,大滴大滴的泪水就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再也退不回去了。。
我心中大悲,眼眶一热,也流下泪来。我握着崇青冰凉的手腕,一遍一遍安抚地摩挲过她痉挛颤抖的指尖,“崇青,别难过。。别难过了。。你和他没有缘分。没缘分。。”
崇青起初还是压抑的哭泣,后来,慢慢发展至嚎啕。我心下难受得像是堵了块铅,陪着崇青默默的流泪。我很难过,在她最恐惧无助的时候没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像被我痛恨的杜墨渊一样,没能给她带来一丝的温暖。
而且,我还有诸多疑问堵在胸口,而为我解开谜团的人,就沉默的立在我的身边。
毕竟精力有限,刚刚做过止血手术的崇青再悲伤,也抵不过身体上的疲累。看着她睡着后依然泪痕交错的脸庞,我咬咬牙,把手从她汗湿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我刚想叫阌行健,却不小心看到崇青竟紧紧攥着阌行健的手,我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才确定那不是我的梦境。他也在看我,我点点头,示意他出去谈谈,他虽然很不舍得放开崇青,可还是松开她,并且把崇青的手臂塞进单子里放好,才跟我一起走到外面。
医院的走廊不算安静,我指指等电梯的窗口区域,“去那边吧,那儿可以吸烟。”
我知道他喜欢抽烟,但平常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很节制。
到了窗边,阌行健毫不客气的点燃了一只香烟,他靠在窗口,背光对着我,烟雾升腾之中,我看到他细长的凤眼里竟然透着我不熟悉的冷冽的意味,我正想开口,却看到他的眉头忽然一皱,然后拿出手机,同对方讲了起来。
听起来应该是公事,我隐约听到合约、报表、激励计划后延等等字眼。挂断前,我听到他对那边说,取消最近几天的行程,他要休息,对方似乎很着急,一连声的在那边劝说他,可阌行健却毫无犹豫的挂断了手机。他低下头猛抽了几口烟,按灭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最后,才抬起头,带着暗色的凤眼直盯盯地看着我。
“顾猫,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和崇青的意外没有关系,但我已经可以确定,她是被人故意推下楼梯的,在左岸coffee。”
左岸?!
东城区那间以商务交往出名的高档会所?崇青一个小小的服装店老板去那里干什么?
我们可都住在西城区啊,几百辈子都不回去东城一趟,她跑去一个和她生活毫无关联的高档咖啡厅,干什么?
难道,难道有人约了她?
难道,阌行健所说的真的,这真的是,真的是一场可怕的谋杀?!
我张大嘴巴,倒吸了几口凉气,却哑哑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