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有煎熬这个词,我想把它给抹去。
如果时间上有停止这个词,我也想把它给停住。
繁杂冗长的手术结束于深夜。
一直沉默不语的薇薇儿,终于在手术提示灯灭掉的一刹那,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脚步踉跄的冲到电动门前。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记得石头临手术前留给我的那个微笑,一个豁达从容的微笑,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放松和无畏。
他真诚郑重的向我和薇薇儿道谢,他说他的生命里重要的两个女人,此时仍陪伴在他左右,他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薇薇儿当时就失态泪奔了,怕影响到石头的心情,她躲到了病房外面。我强忍着眼泪,上前拥抱了临行前的石头,我从他那双温润有神的眼睛里看到了平静和感激。
“石头,你要记住,没你,我和薇薇儿不行!”我说。
他含笑看着我,微微颔首。
手术室外灯火通明,薇薇儿的父亲来过又走了,石头父母早逝,只有一个在英国的姐姐,石头嘱咐等术后再通知她,不管结果如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想停住它,因为它的流逝只能让我越来越惧怕,手术越久情况就越复杂,我备受煎熬,却无能为力。
就在手术结束前不久,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我和薇薇儿眼皮惊跳地看向来人。
是薇薇儿的保镖保罗,他来给我们送吃的了。
谁又能吃得下呢?
我们没有胃口,拿着汤匙在饭盒里拌啊拌的半天,始终没能吃到一口。
“啪!”就在这时,手术提示灯一下子灭掉了,我紧跟着薇薇儿跳起来,石头!!
最先出来的是包裹成粽子样的吴医师,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脚步也比平常显得拖沓沉重。他卸下口罩,冲我和薇薇儿招招手。
不知怎么了,我的腿竟是软的。
“吴医师,斯顿。。他。。他。。”薇薇儿咬紧下唇,声音颤抖得不像话。她不敢往下说,更不敢去看吴医师,我比她的情况好点,但也紧张得要死,我接过话,问:“吴医师,手术成功了吗?”
吴医师揉了揉通红的眼角,一脸疲惫地说:“手术有些麻烦,病人目前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不过。”他话锋忽然一转,我的心直上直下,攥着薇薇儿的手瞬间被冷汗浸透。
“不过什么?”我觉得头皮发麻,目光所及的全部焦点,都集中在吴医师那张淡色的嘴唇上。
吴医师感觉到我们紧张得快崩溃了,他伸臂,朝我们的方向压了压,“别紧张,别紧张。手术应该算是成功的,博士还在为病人做最后的缝合,待会儿病人就会被转入无菌病室了。”
我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气,总算在窒息了很久之后吐了出来。
高悬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我的眼里不停地涌出激动的泪水。。
谢谢。。谢谢你,石头。。
幸好,你还不喜欢那里,你还想走出手术室,看到我们。。。
薇薇儿喜极而泣,她上前抱住了吴医师,只知道痛哭。吴医师微笑着安抚薇薇儿,说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我们都累坏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浑身都觉得散了架一样,而且立马就感觉到了饥饿。那盒没有被动过的饭菜被我们俩风烛残云一般吃得干干净净,就连不苟言笑的保罗都翘起了嘴角,帮我们拿水。
手术后一周,石头彻底脱离了危险期,转回了原来的病房。
桑格博士回国之前单独见了我,为什么选我而不是薇薇儿,博士告诉我,石头昏迷时一直叫着的人,是顾猫而不是他故交的女儿薇薇儿。避开博士别有深意的目光,我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桑格博士沉吟了片刻,说手术没有完全成功,有些遗憾。
手术没有完全成功的情况,我和薇薇儿,包括已经脱离危险期的石头都知道了。
这样罕见的心脏病,手术能做到这种程度已是奇迹。桑格博士告诉我,石头的生存年限,要看他的身体条件还有病情的发展了,如果石头能够存活三年的话,可以考虑去美国进行二次手术,那样的话,治愈的希望会大大增加。
我知道,如果不是桑格博士,石头的生命会提前走到尽头,虽然手术结果并不是最理想的,可目前来说,却足以安抚我们的焦虑和不安了。我对博士精湛的医术再次表示了感谢,桑格博士开玩笑说石磊当男人真幸福,能得到两位东方美女这样无私的的爱和鼓励,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我是不敢奢望的,我只是尽我所能鼓励病床上的石头,告诉他中国有句谚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既已闯过生死劫,就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石头指了指他脆弱的心脏,朝我温柔的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