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彼时正站在窗口边眺望着机场的方向,天空是铝灰色的,远处的景物笼罩在一片雾霾之中,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不知道这样的天气,飞机也可以正常起飞吗?
猫子,等我回来。
韩千扬登机前对我说。
曾经也有个人,对我说过一样的话,但结果却截然不同。
我收好已经挂断的手机,默默地在心里说,“等你,韩千扬。”
安婶是个很尽职尽责的保姆。她每隔两小时必测一次血压,每天晨起都会查看我脚部浮肿的程度,并且严格按照医嘱控制我的饮食,确保三高一低不动摇。饭菜最近清淡到无味,让素来味重嗜辣的我叫苦不迭。每当我跳脚抗议的时候,安婶就会用她那格外权威的眼神盯着我高耸的肚子。很好,真是无声胜有声,在她的强大气场和暗示下,我只能老老实实安静的吃饭。
天大地大,唯有他才是最大的。
我认输。
韩千扬每天都会打来电话,他很忙,但总会忙里偷闲和我聊上一会儿。说的,大多是对我身体的担忧和对我的思念,安婶看来有单独对他汇报,他居然连我大腿也开始肿起都知道了,他叮嘱我感觉不适一定要住院治疗,隔天产检太麻烦安全系数也低,我听过就算,因为我对医院实在是不感冒。我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啪啪的按着电视的遥控器,耳边传来他无奈的叹息声,他说,他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回来教训我。。
我挂上电话,安婶恰好端来刚炖好的鱼汤,我接过碗,谢过她后让她早点去午休。安婶摇摇头,说不急。
相处了一段时间,看得出来安婶对我是真的好,我这人吧,最怕别人对我太好,因为会有负担,所以,我尽可能的善待于她,只要我自己能干的事情,就不会去麻烦安婶。我们算是相处愉快,我和她偶尔也会聊一些生活琐事,安婶有一个儿子,在一家著名的企业里做事,谈起儿子这个话题,向来严肃的安婶就会自动润了眉眼,看她那么高兴,连我也为她开心。
安婶不肯午休,说陪我唠会嗑吧。我正想问她关于产妇临产前的问题,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家属于八百年都不会有人主动找上门的那种,所以,这敲门声显得很是突兀。我示意安婶开门,自己也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门开处,见得来人,我却楞在原地。。
一老一少,一高一低。低是因为老人坐在轮椅上,而那个高的。。。。却让我的心平地骤起波澜。
看着他们,我低了下头,又迅速扬起,我叫了声安婶,安婶回头看我,神色间透着一丝惊诧和不安,我神色平静地说:“请他们进来坐吧。”
于是,他们就进来了。我对安婶说:“鱼汤还有吗?我还想喝。”安婶看看我,去厨房盛了一碗,端给我。
几分钟后,很奇怪的一幕场景出现了,一左一右一老一少,同时目光专注的看着面前这个波澜不惊的女人一口一口喝着冒着香气的鱼汤,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的心里很是奇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单独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觉得再正常不过。可他们父子同时出现的情况,还是让我感到很是惊讶的。据我的了解,以及夏之秋的描述,他们父子间的矛盾不是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了吗?我想,能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肚子里的这团血肉,想想又释然,还能有什么国仇家恨比徐家的血脉更重要的呢?
鱼汤很鲜,我喝完后还冲一旁的安婶夸赞了一句:“真好喝。”安婶有点紧张,快步走过来收拾了我手中的碗筷,我低声对她说:“又要麻烦你了,安婶,去超市帮我买些时令菜蔬吧。我可能有些事,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安婶担忧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对面沉默无言的两个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麻利的收拾好一切出门走了。。
空气里有饭菜香,有陈年家具腐朽的味道,还有从窗外不断涌入的新鲜空气,当然,还有两个陌生人所带来的迫人的气息,腹中的孩子似是感觉到异样,开始在里面横冲直撞起来。
有几下踢得狠了,我忍不住蹙起眉头,低低地哼了一声。。
“丫头,看来你真的不怎么好啊!”老爷子徐圣锋,终于以这种责备的口吻拉开了谈话的序幕。他犀利的目光先是在我状态欠佳的身上流连了一圈,然后就冲着身旁沉默坐着的儿子,狠狠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