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那小大夫,连师门都能说断便断,可真成。”此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或许还会多问几句,但说是顾如许做出来的事儿,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顾如许啊,无论做出什么事来,似乎都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是气,只是替师门,替沈虽白觉得不甘心。
“那兰舟是顾教主的心上人?……”岳溪明有点慌了,犹豫地看向沈虽白。
他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她哥板着脸她不怕,毕竟他动不动就瞪人,瞪着瞪着就习惯了。
但是沈虽白可不同。
自相识以来,她就没见他的脸色这么难看过。
她开始后悔为何要这么口无遮拦了,诚然她只是无心之言,琢磨了一会儿顾教主的心思罢了,但这还没说几句呢,好像正踩中了沈虽白的逆鳞。
是了,她倒是一时忘了,他的逆鳞,好像从来都是顾如许。
“哥,你别说了……”她赶紧扯了扯自家没什么眼力见儿的哥哥。
饶是岳将影,在抬眼瞧见对面面色阴沉的沈虽白之后,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们先吃吧,我没什么胃口,先回房了。”沈虽白起身,朝二楼走去。
直到望着他走入天字一号房,二人才缓缓地把嗓子眼儿里的气顺畅地喘了出来。
“哥,方才都觉得这大堂里的风好像都凝住了……”岳溪明咽了咽口水,“沈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好像是……吧。”岳将影也吓了一跳,“我也好久没见他生气了。”
“他生气的时候这么吓人的么?”她方才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啊,这还是她认识的沈虽白么。
无论是她亲眼见的,还是道听途说的,剑宗大弟子沈虽白,在任何时候似乎都是和颜悦色,少有板起脸的时候。谁都觉得他脾气好,待人宽厚,最是容易让人养成肆无忌惮的毛病。
然今日,他突然不笑了的瞬间,仿佛刹那入冬,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我也是头一回知道,他也会生气。”岳将影也有些懵,回想了一下方才说的话,沉思片刻,道,“他似乎挺介意顾如许看上那个小大夫的。”
岳溪明赞同地点了点头:“不然以后还是不在他面前提这事儿了吧。”
“他从前就把顾如许当女儿养,就跟咱爹似的,有朝一日女儿要是被别的男人抢走了,心里肯定也不大好受。”岳将影深思熟虑道,抬头却见岳溪明欲言又止地瞧着他,“……你这什么眼神儿?”
“哥。”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诧异道,“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个榆木脑子。”
岳将影:“……”
……
次日,马车又回到官道上,朝着琼山的方向驶去。
岳溪明坐在马车里,小心地撩起帘子,看着一旁的的沈虽白。
也不知昨晚他同她哥说了什么,今日她那个顽固的哥哥居然没有急着把她送回楚京,还默许她继续跟着去琼山。
沈虽白坐在马背上,面色如常。
她却有些发虚,小声道:“我昨日都是瞎猜的,你别放在心上啊,顾教主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才离开云禾山的。”
沈虽白低头看了她一眼。
“昨日我有些失态了,当年的事我至今也不知缘由,或许十一另有苦衷,但此事与那位名叫兰舟的少年定有关系。”他皱着眉,似乎思虑良久,“这次去琼山,倒是该问一问。”
岳溪明一哆嗦:“顾教主不会老实告诉你吧?”
“无妨,总会弄清真相的。”他看了她一眼,“你非要去琼山,只是为了凑个热闹?”
闻言,岳溪明眨了眨眼,瞄了瞄岳将影,幸好他走在前头,估摸着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对他道:“其实我想去琼山见一个人……”
“谁?”
“就是红影教那个左护法。”
“林煦?”
“嗯,我有些事想问问他,要紧事。”她郑重道。
见她不太想说,沈虽白也不再追问了。
沿着官道一路向西,约莫五日,便到了青州地界,再往南走半日,可入琼山。
此时在琼山之巅,阳光明媚,顾如许正躺在屋顶上吹着清爽的山风,叼着从兰舟那儿偷来的甘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思索着今日吃些什么好。
岳将影走后,她的支线任务也随之结束,领了数月的寿命之后,连带着她的武功也更进一层。
银子说她的权限已经提升了,但她始终没感觉到什么不同之处,这两天也没做什么奇怪的梦,故而她有些怀疑银子是不是又把她蒙了。
“我可没蒙您啊壮士。”银子仿佛看出了她的迟疑,抬起了哈士奇黑白分明的脸,义正辞严道,“您的权限的确已经提升了,但关于顾如许过去的那一部分关乎重大,我可从未说过您绑了岳将影之后,就能获得其记忆啊。”
顾如许斜了它一眼:“你这话说一半的毛病几时能改改?”
“明明是您自己太着急了……”银子忍不住嘀咕。
她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好奇才想看,只是这事儿吧,也关乎到我吧,你说万一那个凶手发现我还活着,以为没把顾如许恁死,转个头来对付我了可怎么是好?”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俗话还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她白了它一眼,“我总得把事情弄明白了,好有个防备不是?”
银子想了想,似乎觉得这说法也有些道理:“那也只能等您做完三个支线任务之后,我才能为您提升权限了。”
她啧了一声:“怎么感觉是我在刷副本啊……”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难道不该丢给主角解决吗,她觉得沈虽白瞧着还挺闲啊。
就在这时,下头突然有弟子来报,有人闯山门。
“谁?”她觉得阳光还挺烈的,不由得眯了眯眼。
“……弘威世子。”
她叹了口气:“怎么着,外头又传出了什么,让这小子坐不住了?”
这段时日山下传来的消息,全是他们将岳将影如何如何百般折磨,万般羞辱,起初她还会气得拍桌子骂一句“胡说八道”,后来听得多了,又解释不清,索性就当茶余饭后的乐子,听听就罢了。
没成想这小子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教,教主。”那弟子犹豫再三,继续道,“来的不止岳将影……”
“还有谁?”
“岳溪明和……剑宗沈虽白。”
闻言,她嚯地坐了起来,嘴边的甘草也掉了下来,吃惊地干瞪眼。
怎,怎么着,这是召集男主来砸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