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低笑了一声:“这世上的确有为了某人而甘心赴死之人,你说不定也在其中,但可没有人会在被背叛之后,还毫无怨怼地信任那个人的傻子,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看尽了人间冷暖,怎会不知阮方霆究竟是如何看待你的,你心中早已有了动摇,只是一直不愿细想,那一晚本座对你说的话,也令你犹豫了,否则你大可给阮方霆传信时告诉他,本座就在楚京不是吗?”
知烟僵了僵:“你觉得已经料准了我的想法,算计于我,若不是你栽赃,这桩案子我自有办法脱身,也不会被追杀!”
这话说得顾如许都不知该笑她天真还是笑她自负。
“别再自欺欺人了,有意思吗?”她指了指她身上的伤,“你跟随阮方霆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本座虽不知他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为长生殿做事,但本座却晓得,即便你这次能顺利洗脱嫌疑,免于一难,他日你在劫难逃只是,他依旧会如此对你,甚至更狠,你这般维护他,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你又好到哪里去?”知烟眼中充满了愤怒。
“本座的确算计了你,但你我都是卑鄙之人,还分什么半斤八两呢?各取所需罢了,本座既然救了你,便是指着你‘报答’本座,你可以不入红影教,只要本座想,便能送你离开楚京城,改头换面,让你重新开始,你今后再不用做杀手,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这笔买卖于你而言应该很划算吧?怎么样,想好该对本座说些什么了吗?”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
“步步为营,顾教主果然好算计。”知烟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你眼下不肯说,本座可以等几日,但你一直不说,本座就保不住你了,这条命本座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来,至于那具代替你的尸体,本座只当是拿去喂了狗。”顾如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带着季望舒走出了屋子。
“殿主有意利用各大门派对付红影教暗藏在滨州的势力!”身后突然传来知烟的声音,“殿主查出了你们在滨州的落脚之地,信我已经寄出去了,相信不久之后,各大门派便会围攻滨州,想必都是冲着你来的。此外,殿主与太后的关系非比寻常,我留在楚京一半是为了替这二人通传消息,殿主似乎很多年前便与她认识,我眼下能说的就这些,至于真假,你们自己决断……”
说罢,便再无声息了。
“教主……”季望舒心头一紧。
顾如许的脸色也凝重起来,迟疑片刻,道:“走,先去找兰舟。”
兰舟此时就在布庄二楼雅间中,顾如许知烟的话转述与他,与他商议接下来该如何。
“阮方霆恐怕一直盯着红影教的动向,我们离开青州后,虽有意隐藏行踪,但阮方霆有司菀协助,想查出我们的藏身之处,也并非全无可能。”她眉头紧锁,“没想到阮方霆如此阴毒,竟利用各大门派围攻。”
“各大门派早就对红影教恨之入骨,尤其是华山,峨眉,武当,崆峒,方圆山这五大门派,因当年长岭那一战,对你可谓恨之入骨,此次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斩草除根的机会。”兰舟道,“此事须得尽快告知卫岑,让他早做防备。”
“如何防备?此时匆忙转移,必定会被藏在暗处的长生殿发觉,暴露了我们眼下的兵马,就等于告诉司菀,我们已经在楚京附近了。长生殿眼下还没有在楚京有所动作,证明你我已经入京的消息阮方霆还不知,切忌自乱阵脚。”她沉思片刻,道,“你我最好按兵不动,眼下不知各大门派几时会来,只能先让暗阁弟子暗中留意,最好能在各大门派赶到滨州之前将他们击退。”
“你说来轻巧,可有对策?”兰舟问。
“不如让属下去吧?”季望舒提议道,“属下将他们引开,帮卫护法拖延时间,让藏在山野中的兵马伪装成寻常百信,陆续撤离滨州。”
顾如许迟疑须臾,摇了摇头:“不,你留在楚京,此事让林煦去办。弘威将军府他也不宜久留,他无需引开各大门派,那些人要找的人是我,我去定能拖住他们。”
兰舟怔了怔:“即便你武功盖世,也不敌那么多武林高手,莫要逞强。”
顾如许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是为了打败他们而去,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山中的兵马若是一起撤离,太惹人注目,只能陆续离开,这就要费些功夫了,但只要卫岑和林煦顺利离开滨州,避开阮方霆的眼线,我也会立刻离开,届时只需让林煦和卫岑前来接应一番,便能瞒天过海,我的去向,阮方霆也绝不会知道。”
见她主意已定,兰舟暂且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既然如此,容我想想能将滨州的人撤到哪儿去。”
她点点头:“此事交给你来安排,尽快告知林煦和卫岑,早做绸缪。”
“教主,那这个知烟如何处置?”季望舒问道。
她想了想:“先留在这吧,派几个暗阁弟子看住她,若是不老实,便每日喂点化功散。”
“是。”
她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将事情交代清楚后,便打算离开布庄。
“阿昭。”兰舟忽然唤住她,眼中似有一丝迟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如许心头咯噔一下,先想到的便是沈虽白也在郑府的那件事,她的确没有告诉他。
她瞄了季望舒一眼,不免有些心虚:“什,什么事?”
“我见你总是心事重重的,你我迟早要成为夫妻,若有心事,你不妨同我说说。”他眼中浮现出一抹温柔,伸手替她将鬓边一缕碎发别至而后。
顾如许有些僵硬,冲他笑了笑:“没什么事,你多心了。”
“是吗,那就好。”
“那……我先走了。”她转身离开了屋子,走出千金布庄,才暗暗松了口气。
阿舒应当……不会告诉他吧?
她暗暗给自己定了定心,理了下衣裳,朝郑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