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记了那天顾一铭和他说过的,顾家其实会很感谢他的话。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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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既白掏出手机给白亿鑫发信息,约他下班后一起去商场,他和顾一铭家里人相熟,应该会比较了解顾一铭妈妈喜欢的花样。
他低着头的往回走,医院里往来憧憧,疾步匆匆,原本也不该有人在此碰撞。
突然就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喊他:“沈医生。”
抬头一看,一个女孩站在他的面前,是岳月。
她穿着月白色的长裙和鹅黄色的针织外套,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露出了两个小梨涡,这一套衣服很适合她,衬得她有了少女的娇羞和柔美。
“沈医生,”岳月笑着道,“好久不见您了,最近还好吗?”
沈既白算了岳月的出院时间,她今天应该是来复诊的,她的气色明显变好,看来岳月的外公外婆把她照顾的很好。
“来复诊吗,老师怎么说?”沈既白道。
岳月笑了下,右手抚过鬓角的长发绕到耳后:“我刚从陈教授的办公室出来,他说我可以开始适量运动了。”
沈既白闻言就笑了笑:“那说明你恢复得很好,不过运动也要循序渐进,不要太急躁。”
“我知道的,”岳月犹豫了一下,说道,“沈医生,原本……我以为我的人生应该终止了,我没有未来,也没有感同身受的同伴,甚至……我不知道有谁能够真正理解我,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亲眼看见那些恶人得到惩罚。”
她说的很磕巴,但是语气却很坚定,“后来有人给我送了一束花,那束花很漂亮,他让我觉得……我没有错,我收到了他的安慰和善意,您可能不太能理解,我感受到原本被关上的窗户又被打开了,闻到远方的风带来了新的空气,我、我想我应该像风一样随心所欲地生活,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岳月明显的有些紧张,她像是在做一个极为重要的演讲,竭尽全力地表达着自己最真实最诚恳的感受,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了。
可是她又那么的真诚,没有人会感受不到她的心情,因为她的眼神非常认真。
旁边有路过的人露出奇怪眼神,转念一想这里是医院也就释然了。这里是传递希望的地方,无数病人挣扎在死亡边缘,这里也是考验人性的地方,每时每刻都有悲剧发生。
于是也只是对着姑娘鼓励一笑,恭喜她的新生,又走向自己日日祈祷的虔诚。
沈既白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她只有十七岁,她还很年轻,面孔充满了稚气,连身体都显得非常稚嫩,她看向沈既白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也饱含希冀。
还未成年的omega们本应该充满活力,伴着晨阳朝气,岳月的身上却发生了骇人的变化,她不像同龄人一样的肆意、也不如他们任性,她过早的揭开了社会上成年人的丑陋面容。
同样是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她曾经疲惫的的眼睛里此刻焕发出另一种神采,那是人格被燃烧殆尽后留存下来的东西,像是新生的杨柳,借着春风焕发生机。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能看见患者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没有人会不喜欢珍爱自己生命的人,沈既白也不例外。
他露出了笑容,眼神也更柔和,鼓励的看着岳月,看见她羞涩的脸,轻声说:“你是个勇敢孩子,不要怕痛,也不要停在原地,加油跨过去。”
岳月就亮了眼眸,她明显很激动:“我会努力的,我记得您的话,软弱只会让坏人如意。”
说完她就着沈既白鞠了个躬,转身跑开了。
沈既白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脚步轻快地走进楼里,按下了电梯。
岳月是沈既白短暂实习生涯里第一颗垂死重生的树苗,她把自己的意志化成了小树苗,深深地扎在了沈既白现在还很简短的人生轨迹里,也扎在了他此刻已然足够坚定的职业道路里。
终有一天,她会成长为沈既白未来职业道路上一根粗壮的参天大树,在他每每感到疲惫和困惑时,有一片抬头就能看见的绿荫,这是他作为医者最值得骄傲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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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盛公司总裁办公室里,顾一铭坐在椅子上低头给文件签字。
边上站着法务部的陈元业,在恒盛多年还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他看着手中的文件顿时心里有些惶恐,如果不是自己在这上班,他甚至会觉得顾一铭是不是身患绝症了。
顾源坐在沙发上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哥,不确定地问:“哥,你真要把自己在恒盛一半的股份都转给沈既白?”
顾一铭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悦地道:“你的修养就是让你直呼哥哥伴侣的名字?”
“我…说快了,是沈哥,”顾源陪了个笑脸,“可是你把私产转给他就算了,又是给股份,又是改保险受益人,你这么做,大伯和大伯母他们知道吗?同意吗?”
“他们不会有意见的,别人也管不着我。”顾一铭语气不变。
顾源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虽然沈哥是很好,我也挺喜欢他的,但是你跟他毕竟才认识几个月,结婚就算了,万一离了咱也不是给不起赡养费什么的,给股份的话,会不会牵扯太深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的,以后不好办啊。”
陈元业在心里狂点头,富家少爷们的婚姻大多数都是商业联姻,要先签婚前协议的,这位爷突然闪婚,法务部门根本来不及准备,现在又要送股份送财产,这才结婚多久,祸国妖妃也不过如此了,像恒盛这么大的企业,有一点点股市的动荡,下面可就有人要喝西北风的。
顾一铭手中的钢笔停顿了一下,抬眸推了下鼻梁上挂着的眼镜,嗤笑一声:“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获得的东西,只要你足够努力,都能得到与之相匹配的回报,如果这些财产能买来我想要的东西,那实在是便宜的很。”
他说完又和陈元业确认了一遍要签的房产转让协议,没再看一眼顾源。
在他看来这些东西还不够,还不能让他和沈既白的牵扯足够深。
他想要让沈既白完全离不开他,那是一种连终身标记都不能让他满足的强烈私欲,他甚至觉得要像亚当和夏娃这样的关系才够好。
你和我之间的距离,就应当是肋骨到心脏之间的长度,我们的血肉混在一起,不分你我,不分彼此,随着每一次呼吸,纠缠不清,生生不息。
强自按压下心里的荒唐念头,顾一铭抿了抿唇。
外面的阳光太烈,照出了人类藏在脚底的影子,它从脚下蜿蜒伸展,暴露的一览无余,直到黑夜后又重新潜伏在西装革履的人皮面具里。
今天很幸运的没有在下班时间再接收到新病人,沈既白紧赶慢赶的写完病例上传,跟同事交接完工作就大步踏出了单位的大门。
他和白亿鑫约好了在罗基商场见,白亿鑫一见他就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往自己怀里带,压得沈既白弯下了腰:“沈既白,你出息啊,闷声不吭的就跑去领证,光速都比不上你。”
沈既白闷声笑了笑,说道:“算上今年的话,这是我喜欢他的第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