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许久的雨,致使空气中还弥漫着浅薄的雨雾,平添了几分朦胧。
越春撑着橙黄油纸伞,微微前倾,盖住大半脸颊,另一手拎着红棕木漆盒,手脚放缓,尽量显得从容。
大约是午膳恰逢下雨,门口只留了两个守卫,远远躲在檐下。见她出来,也只是随意扫了两眼。
等拐了弯,走出了他们的视线,越春才小小松了口气,却不敢停顿,顺着小和尚的指示,来到了僧居房围墙的一处狗洞前。
好罢,虽说越春本身没有什么“爬狗洞不光彩”的包袱,但下了雨的土地到处都有些泥泞,这处甚至还积了一滩水。
越春眉头皱了两下,还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将伞收了扔出去,再俯身爬了出去。
等她吭哧吭哧爬出来,整个人几乎是湿透了。
她再顺着小道往下走,走到天色更暗了些许,才终于到了山脚下。
她拐进山脚十丈之外的荒废茶棚,果然早有人等着了。
唯一有些意外的就是同样等着的还有同样形容狼狈的荣颐。只是后者早把头顶掩盖头发的假皮扯掉了,比起她的不伦不类,看起来稍微能入眼些-
后半夜雨还是连绵不断,但比起白天稍微小了些。越春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虽说回来之后喝了姜汤,泡了热水澡,但她还是觉得透骨的凉意。
她将被子拉高,几乎贴着鼻翼,整个人裹成一个茧,手掌还覆在小腹处。
不知是不是淋雨又穿湿衣许久,回来后小腹处一直钝钝的痛,下坠感强烈。
这感觉倒有些像是月事时候的疼痛。但分明还有十来日才到,而她现下分明没有要来月事的迹象。
越春禁不住生了点委屈。这半年来真是一日好觉都睡不成-
越春晚上睡得晚,醒来自然不会太早。
雨还未停,空气都泛着股潮意。
越春喊了几声,没叫来人,便就着脸盆里干净的冷水洗漱。
桌上的水壶也早已凉透,但口中干涩非常。她还是浅斟了一杯,仰头灌下。
等凉水划下喉咙,凉意顺着喉管蔓延,几乎是立时,她就感觉到腹部熟悉的钝痛。
越春抿了抿唇,放下杯子,想找个人来换水。
只是偌大的宫殿,青天白日的,竟然没有一点人气儿。
反常至极。
越春正要出去一探究竟,才听到殿门外传来的连绵的步伐声,她就同一身明黄的赵逾和撞了个满怀。
赵逾和扶住她的肩头,问道:“贵妃要去何处?”
才半月不见,赵逾和却瘦了许多。但整个人精气神还算不错,收拾得很妥贴。
越春稳住身形,挺直身板,才道:“殿里的奴才不知去哪里了,正要去寻。”
赵逾和脸上笑容一贯温和,道:“何须劳烦自己去寻?宫里近来繁忙,大约是被叫走了。”
若是换作之前,赵逾和定是要训斥一番,然后温柔刀,小惩大戒,今日却轻拿轻放了。
越春察觉一丝不对劲。
赵逾和道:“不请朕进去坐坐吗?”
皇帝妃子站在殿门外话家常,确实有些怪异。越春没道理拒绝,侧过身容他先进。
赵逾和屏退众人,隔着小小的方几,握住她的手,语气和缓,道:“说来贵妃大约不知道,戚廉隅造反了。”
他反常地平淡叙述,像是事不关己,就仿佛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无关痛痒地同人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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