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指尖微蜷,忽然一下子想起三年前的那天晚上,在他们并肩走到裴苯家的门前互相道了别,江遇转身按完电梯,正准备踏进去的前一刻。
“江遇。”
身后关到一半的大门猝然又被打开,裴苯莫名其妙的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嗯?”
江遇还记得当时的自己,一点儿都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疑惑的转头,朝对方递出去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而现在把当时画面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的刻意放慢,仔细的回忆起来,他才猛然发现裴苯那个时候曾经欲言又止的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的时间,才收回目光轻轻的叹了口气。
“算了,没什么。”他说,“早点睡吧,再见。”
然后反手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说再见就真的再见,从此再也没有跟江遇见过哪怕是一面。
[可是为什么呢?]
江遇有点想不通。
就在这时,让他想不通的人幽幽转醒了。
裴苯按着太阳穴从醉酒中醒转过来,眼睫颤了颤,半睁开眼在包厢里四下扫量了一圈。
才问:“都走了?”
声音因为醉酒而透着刚睡醒时的低沉和沙哑。
“走半天了,”江遇随口答了一句,朝他伸出手,“起来吧,该回家了。”
“嗯。”
裴苯应了一声,抓着他的手借力从沙发上站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江遇的目光跟着扫过去。
22:08。
又被顺延了。他想。
自从他在书店因为莫名出现的顾知而耽搁了十分钟之后,后面的所有事情发生的时间,就都在被顺延,不由得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不是在做梦的事实。
不过除了这个,好像问题也不大。
最起码“剧情”主线什么的都完全没变。
于是他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不确定的又重新看向裴苯,悬在半空的手没急着往回收,而是问:“能走吗?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
“不需要。”
裴苯摇了摇头,拨开他的手,一边捏着鼻梁缓神,一边抬脚往门外走。
“醒得差不多了。”他说。
江遇也就没再多说,跟在人身后也出了门。
两人乘着电梯从四楼到一楼,又顺手在门口招了辆出租。
一直到下了车刷卡准备进入小区,期间都没一个人先开口,主动找话题跟对方说些什么。
直到裴苯慢条斯理的收好门禁卡,若有所思的站在路边,盯着江遇的背影出了几秒钟的神,才几步跟上去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聊聊?”他问。
江遇一直在等着他跟上来,也在等他开口。
听见这话偏了偏头,像以前一样疑惑的看了裴苯一眼。
“聊什么?”他问。
“人生理想,”裴苯低头沉吟片刻,还是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和过去未来?”
“行啊,”江遇笑了笑,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应道,“没问题,聊你的还是我的?”
“当然是你,”裴苯白了他一眼,说,“我一向安分守己,又不像你那么胡来,有什么好聊的。”
“哎,你夸自己就夸自己,别一捧一踩的啊,”江遇学着“上辈子”的模样,装傻充愣的撇开‘胡来’这个重点,不怎么高兴的说,“我怎么了?我也还挺好的啊。”
“你好个屁!”裴苯偏头,没好气的啐了他一口,“别以为自己能在七中拿个文科第一就了不起——”
“是北城第一,”江遇插嘴纠正他,“谢谢。”
“……北城的文科第一,”裴苯转头瞪他一眼,着重强调了“文科”两个字,才转回头,更没好气的习惯性呛他,“还北城第一,真有脸说,人家南高的那位六门联考总分可比你高多了,是不是第一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大言不惭可还行。”
典型的无意伤人最为致命,非常生动形象的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哪壶不开就偏提哪壶。
江遇:“……”
本来这话要是放在从前,没白天书店里的那一茬,他随便听听也就算了,根本不会太过在意。
但偏偏他今天正好莫名其妙的在书店里遭遇了南高那位事主本人的亲口贬低。
此时两厢叠加,差点没当场把这位从小就心高气傲,胜负欲强得不行的祖宗给点炸。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而且主要惹到自己的人也不是裴苯,所以江遇也就隐而没发,只是略微有些不服气的说:“文科第一那也是第一,理科的满分本来就比文科好拿,这可比性根本就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