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去死!为什么不是我死!我要去死!」
「夏禾光!住手!不是已经答应我会冷静吗?你再这样,我们立刻遣返!」
夏禾光身旁的两名男子立刻上前各自架住他的臂膀,方才说话的另一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满脸慌张,示意那两名男子将夏禾光安置在一旁的长椅上。
阳日希愣在原地,被刚刚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她端详那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许久,才终于想起那位是夏禾光现在这所「学校」的老师,她之前带夏禾光的外婆去接见时,曾经和这位张老师交谈过几句。
夏禾光被控制行动后,冷静不少,张老师蹲在夏禾光的身前,抬头望着他的额头。
「禾光,会痛吗?」张老师见夏禾光摇头,又说道:「那要不要给外婆上个香?」
夏禾光嘴唇一抿,眼泪又掉了下来,缓缓地点头。
张老师点头示意身旁的两名男子放开夏禾光,然后将披在夏禾光手上的外套重新绑紧在他的手腕。
明白外套下遮掩的东西,阳日希难受地撇开了眼。
张老师领着夏禾光到灵堂桌前点香,他们拿着点燃后的线香跪在地上,张老师嘴里念念有词,夏禾光满脸泪痕、低声哭泣,线香因为他的颤抖而不停晃着。
上完香之后,夏禾光在一旁安静坐着,离开一会儿的张老师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瓶冰的水瓶。
「冰敷一下你的额头吧,都红了。」
夏禾光点点头,接过那瓶水瓶。
张老师此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阳日希,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上前和她打招呼。
「禾光……常常这样吗?」移到角落的两人,阳日希问道。
「嗯,禾光本来申请假释通过了,但突然接到外婆的噩耗,他因为失控被关了禁闭……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张老师满脸疲惫地抹了把脸,和阳日希聊着夏禾光在校的情况,阳日希全程都揪心听着。
「你很久没见到禾光了吧?趁这个机会跟他聊聊吧。」
阳日希就站在夏禾光的不远处,却踌躇好一阵子都不敢靠近。
「禾光。」
夏禾光听见呼唤声,抬眼循声望去,看见阳日希时愣了愣。
「禾光,我有事要跟你说。」阳日希坐在夏禾光的身旁,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上礼拜我带你外婆和你接见完回到台北之后,她跟我说帮你存了一笔钱,然后……」阳日希停顿一会儿,才又艰难地开口:「你外婆突然交代我后事,我当时没有想太多……」
阳日希又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发现夏禾光紧握水瓶的手因为使力而爆出了青筋,她终于抬头看向夏禾光,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下顎绷紧成一直线。
「范雨柔在哪里?」
「……什么?」
夏禾光咬着牙低语,阳日希因为没听清楚而满脸困惑,下一秒忽然被夏禾光掐住手腕。
「阳老师,你一定知道范雨柔在哪里吧?」
「禾光,你等等……」阳日希痛得惊呼一声,试着想挣脱却动弹不得。
「范雨柔那个疯女人在哪里?我要杀了她!都是她害的!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夏禾光凄厉的喊叫声响彻,在旁戒备的那两名男子立刻动身架住他,张老师也赶紧过来,将夏禾光的手自阳日希手腕上用力拨开。
「夏禾光!没听清楚我刚说的吗?即刻遣返!」
夏禾光依旧没有停止大吼,因为剧烈的挣扎而导致手腕上绑着的外套掉落,阳日希亲眼看见那束缚着夏禾光的戒具。
「放开我!我要杀了范雨柔那个疯女人!我要杀了她!让我去死!为什么不让我死!」
夏禾光的嘶吼声由近到远,直到一道关车门的声音阻隔他的声音,远远地还听得到车门被踹的沉闷声响,然后发动的引擎声盖过这一切喧闹,乘着车消失在远处。
夏禾光掉落的水瓶滚到阳日希的脚边,她这才终于回过神,将视线从刚才车子离去的地方收回,蹲下身捡起那瓶水瓶。
未开封的水瓶已经扭曲变形,瓶身的水珠不断滑过阳日希的手掌,落在地板上。
阳日希凝望着她手腕上大片的红,还有几道夏禾光留下的鲜红抓痕,她想起刚才张老师跟她说的话,还瞥见了夏禾光手臂上许多深浅不一的疤痕。
直到眼眶的热泪不断滴落至伤口上,阳日希终于明白夏禾光种种自残的原因──
因为生理上的疼痛,始终无法盖过刻在心上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