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烫,你先吃点别的。」
闻言,裴夕晚也没坚持,转而去夹已经捞进她碗里的高丽菜,一边在嘴里咬着一边抬头时,就撞进单怀楠饶有兴致的目光。
单怀楠看得倒不是她,而是她身旁那个嘴上说着烫,不让她碰,却自己伸手捏起一隻又一隻,逐一去掉虾上的壳的那个男人。
看了一阵,单怀楠嘖嘖两声,忍不住开口。
「虽然但是,每次看你照顾小晚的样子,我都觉得挺不可思议。」
「那是你见识少。」把最后一隻去掉壳的鲜红虾肉放进女孩子手中的碗里,姜朔光拿过纸巾慢条斯理的简单擦拭了下手,随后再不搭理单怀楠,起身对裴夕晚说:「我去洗个手。」
裴夕晚点了头,目送他走远。
单怀楠转了下眼珠,忽然狡黠一笑,压低声音凑向她说:「你知道吗?你朔哥以前其实是个打架小能手。」
「朔哥会打架啊?」裴夕晚微怔,随后面露狐疑,很难把平日温温柔柔的他跟打架两字放一块看。
「真的,没骗你,国中时候他还从一群学长手里救了阿澄呢。」一边说,他一边拿抬起手肘轻轻撞了下身旁的时澄昂,「对吧?」
时澄昂点了下头,「是真的。」
当年姜朔光搬到他家隔壁,又转学到他们学校,两人虽是邻居,却毫无交集,全因一场学长们的惯性勒索撞在姜朔光面前,勾起少年当时叛逆躁动的心理,不管不顾以一敌多打跑学长们。
那会姜朔光不爱说话,行事孤僻,而他亦是个沉默性子,心里感激他,但不知如何表达,日日默默跟着他走了好一阵子,差点逼得他也与自己动手,简单几句话说开以后,反倒因此交好。
「你别看他好像脾气很好、对谁都温温柔柔的模样,兇起来不得了。」
单怀楠虽没经歷过两人当年的事,也没看过姜朔光打架,倒是恰好见过几次他生起气来的模样,那样子要说他擅长打架,单怀楠是相信的。
「不过要让他真的生气也不容易,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也就几次。」单怀楠说着看她一眼,笑了下,「除了之前在乐森那次之外,其他几次都是因为你。」
他没说是因为她的什么事,但裴夕晚隐约明白了。
她抬头看向从厕所走出来后,没立刻回来,而是走到自助吧那头的男人,轻声说:「他帮了我很多。」
「他很喜欢你。」冷不防地,时澄昂又开了口,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而后他顺着她的视线回首看了眼姜朔光,趁着对方回来以前,低声向她说起一些先前她所不知道的事,并在姜朔光拿着特地为她拿的一小碗莓果奶酪回来时,适时闭了嘴。
时澄昂是不吐不快,说完后心里愉快了,裴夕晚听后却为之动容。
姜朔光对她的情绪一贯敏锐,回来没多久就感受到她情绪上微有些不对,几次交谈间见她又不似难过的模样,笑得也一点不勉强,便就暂且按捺下来。
一顿饭吃完,眾人各自打道回府。
火锅店距离姜朔光家不远,他们本就是走路而来,这会儿正好散着步回去,顺便消化。
「刚才吃饭的时候在想什么?」身旁没了认识的人,两人的姿态都放松许多,牵起她的手在指腹间轻轻按压,姜朔光随口问她。
「那个啊。」先前几次他打量她的目光太过明显,他这么一问,裴夕晚便知晓他问的是什么。「在想你。」
「嗯?」
裴夕晚却没往下说,只说:「谢谢你啊朔哥。」
她没明说,姜朔光稍一细想却明白了,暗自在心里把两个好友骂了一通,他面露无奈。
「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啊。」裴夕晚看着他笑,谎言说得一点也不走心。
晓得她是在笑自己先前刻意不说的事,姜朔光也不恼,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她是小骗子。
裴夕晚看了看四周,见这条路往来的人不太多,仗着街灯昏暗,夜空下,她一把抱住姜朔光,在他怀中轻声低喃。
「朔哥,我好喜欢你啊。」
如果不是时澄昂告诉她,她不会知道——
原来那日分开以后,他找上时澄昂,借用他在艺大里的人脉,试图从当年的事情中,找寻吴珈敏可能留下来的痕跡。
原来早在工作室缺人之前,他就试图把她带到工作室,把她带到他的身旁。
原来人事本想刷下她,认为她在此过于屈就,恐做不长久,是他认出她以后,以她作品出色为由,要求留下她。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好运是从二十三岁以后才开始的。
在二十三岁以前,她唯一的好运是遇见他的声音。
而在二十三岁之后,她有幸被艺诺录取,接着进入工作室,走到他的身旁,与他相恋,现在还得以摘除污名,洗刷冤屈。
如果不是时澄昂告诉她,她不会知道,原来她以为的这些幸运,全都与他有关。
姜朔光笑了,手在她身后轻揽着她,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故意逗她,「嗯,但还差我一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