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夏眠听到的再也不是轮胎疾驰在路上的声音,一扇大门为卡车敞开,一阵生锈金属的咿呀之声,它停在了原地。
她想自己应该是来到了蓝锥管理的工厂。
随之司机打开了卡车的后箱,夏眠被外边的白炽灯亮的差点睁不开眼睛。
司机催促道:“快点下车!”
夏眠勉强地撑起身子,走到了卡车门的边缘。
她一眼望去,自己不过是从一个铁皮车厢转移到另一个铁皮房子,空气中有一个橡胶的味道,刺鼻难闻,令人窒息。而头顶数盏白炽灯亮的刺眼,大约几十个人在车间内忙忙碌碌。
司机见她动作磨蹭,不耐烦地扯了她手上延长的绳子,夏眠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夏眠全身骨骼的痛得让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却没有吭声。
她慢慢地尝试站起来,可由于滴米未进,最后只能跪在原地。
一个长满胡渣的男人走过来,抽着烟,气味呛人,对司机笑了笑:“这妞挺有骨气的哈。”
司机不可置否。
“肖东怎么交代的?”
“她叫夏眠,就是7月份在申扎矿区鉴定的学生。”
胡渣男瞬间了然,司机收了他给的钱,上了卡车便走人。
夏眠扭头去看,想记下他的车牌号或是开门时室外的情景,但胡渣男扳着她的脑袋,力道极大。
“有什么好看的?!”他抓住她的衣领,把她提起来,“来了这儿就别逃出去。”
夏眠被推搡着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胡渣男按下一个按钮,她的腰上便多了一个解不开的铁环。
夏眠的双手被解开,胡渣男大力地摁了摁她的脑袋,道:“该干活了。”
她面前是一条流水线,无数的珠宝在上面流淌,两侧乃至上游和下游都有人员在鉴定,他们面色枯槁,眼睛充血,疲惫不堪。
这些瑰丽的宝物在此情此景下对于鉴定师都是货品,过度的劳作、检测会让人作呕。
夏眠大概懂得他们工作的法则,一颗钻石必须经由至少五名人员鉴定,上游不可疏忽偷懒,若被下游的鉴定师检测出纰漏,他的休息权力会被剥夺,多余的休息时间则转移到下游的人员。
被囚困的人谁都帮不了谁,自保最为重要。
夏眠刚刚进入,被胡渣男视为重点关注对象。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没有偷懒的余地。
夏眠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谢茵师姐应该就在不远处,可她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对着一堆珠宝检测,任何抬眼的小动作都会被监督。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铁皮房子越来越热。
室内密不透风,没有窗户,但夏眠能听见不知哪个地方的排气扇在转动并且嗡嗡地响。
现在是中午了吗?又或是……
室内胶水和塑料的味道越发浓重,很多鉴定人员都忍不住咳嗽起来。
夏眠捂住口鼻,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她知道那是什么味道,那是造假玉石和珠宝所用的脱玻化玻璃、或者是注胶打蜡所加热树脂和胶水的味道。
室内这么的热,估计是因为机器在不停的运作,所产生的热量通过铁片遍布了整个屋子。
过度工作还会吸入有毒气体,导致她身边的人骨瘦如柴又鸠形鹄面。
夏眠突然感到了无力和恐慌,她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囚困还是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室外已是星辰漫天,夏眠有气无力地伸手用宝石夹夹起眼前的一颗珍珠母贝,端到自己的眼下,已幻出了重影。
夏眠没有时间的概念只觉得自己仿佛经历许许多多永无止尽的日夜,度日如年。
她的眼睛极度疲惫,导致鉴定出错,被下游的人员告发,工作时间不停地延长。
夏眠脸色苍白,眼睛合上又强硬地睁开,布满可怖的血丝。
铁皮房子左侧尽头的车间突然打开来,强酸和塑料味瞬间被释放,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周围的人员都看过去,连看守的胡渣男人也被吸引了目光。
夏眠强撑着抬眼,烟雾迷蒙中看到几位穿着绿色实验服的人员走出来。
她瞬间明白那是加工的车间,无数造假的珠宝由此产生。
为首一个眼神疲惫至极的女孩摘下了口罩,夏眠看清她的面孔时顿时睁大了瞳孔。
那是师姐谢茵!
夏眠下意识地站起来,却被椅子上的铁环禁锢住身子。
她被椅腿绊倒,扑在地上。
胡渣男人警惕地快速走到她面前,大吼:“喂喂你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犹如万钧雷霆,引人注目。
夏眠这么一摔,世界在她眼里都为昏天暗地。
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跑过来扶住她的手臂,可对方也是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