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公子,工匠修缮画像期间,不若你们就在长公主府内歇下,我也好尽地主之谊,权当做我为前几年粗暴无礼之举赔罪。”
什么?!季延正咬着牙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能再幼稚,听见黎观月这么说,顿时兴奋起来——以前想得最好的结果,不过也就是能顺理成章的多来公主府几趟,现下竟是能直接住进公主府?
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等俗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季延轻咳一声,露出为难又不好意思的表情,道:“那怎么好麻烦长公主殿下,其实我并不介意画像受损……”
“不!我们很介意!那就等殿下命工匠修缮好画像后再交由我们吧,这期间先行谢过公主款待了。”在一旁看着季延装模作样半天的阿鹿实在是忍不住了,从椅子上起身跑到两人中间,大声道。
季延一噎,尴尬地道:“啊,那就,那就按殿下所说的做。”
黎观月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赶忙令侍从将这两人带下去,才坐在椅子上,头疼地捏了捏额角,心中又发起愁来——那画像到底去哪里了呢?
她明明记得没有扔掉啊?!
正在这时,黎观月又远远看见兰芝小跑过来——她都对兰芝焦急地小跑这个动作给弄怕了,兰芝一这样,准没好事,又要她麻烦一阵了。
果然,兰芝进了前堂第一句话便是:“殿下!府外又来了个小孩儿,说是与您有约,还拿着信物。”
黎观月精神一振,小孩儿、与她有约,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距离前世江南大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曾去找过的怪医终于来了!
“快,把他带进来。”她激动地站起身,眉梢都带上了一丝喜意,不一会儿,兰芝就领着一个孩童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已来,他便喘着粗气,不顾黎观月还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壶就大口喝起来。
黎观月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等着,终于喝够了,怪医放下茶壶,笑眯眯看着黎观月,道:“长公主,见你真是费劲啊,这层层通传,老夫我等在外面都急了,自己斗胆跑进来,你不介意吧?”
黎观月笑了,又给他斟了一杯茶,道:“只要先生能带来我满意的东西,这长公主府就算是敞开府门供您任意来去我也绝不多说二话。”
怪医怪医“嘻嘻”地笑起来,被这句话说得大悦,道:“长公主要老夫怎么做,我一定照做。”
话毕,他突然凑近黎观月,带着笑神秘道:“殿下虽然能查到老夫的本事,可一定不知,其实这名满天下的神医谷谷主,正是老夫的师弟吧。”
他“嘿嘿嘿”笑着,眼里满是得意,等着黎观月震惊,而听了“神医谷”这三个字,黎观月第一反应便是前世也与神医谷颇有渊源……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下一瞬,就听见怪医自豪道:“上次离别,老夫正是回了神医谷去准备东西,而此次前来,老夫不仅带来了殿下你要的东西,还带来了一个绝好的帮手,绝对能事半功倍。”
“此人正是我师弟的得意弟子——名为南瑜!”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恩怨
这一声犹如惊雷炸响,黎观月猛地站起身来,大惊道:“什么?南瑜?!”
她这一声把怪医都给惊住了,他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讷讷道:“怎么……是不能告诉别人吗,那,那我再送她回去?”
这一世的南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京畿?
前世黎观月第一次见到南瑜,是在一个月后的江南大疫中,她凭着一手绝妙的医术声名远扬,疫病初平,她便回到了神医谷,直至两年后,才来到京畿投靠靳纵。
难道这一世是因为她提前找到了怪医,才让南瑜来到京畿的时间提前了?那么……没有前世的纠葛,南瑜对她的恶意是否仍在呢?
黎观月指节敲着桌子,一时间心情复杂极了。怪医在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想从中摸索出几分意思,试探地开口道:
“殿下,我师弟这位小徒儿在医术上是个不错的苗子,此次前来京畿也是担负神医谷嘱托……老夫便想着带在身边,也算是搭把手了,您看……”
她垂眸不语,堂内陷入一片沉默,即将直面前世害死她的罪魁祸首,黎观月脑海里一片混沌。按照她的计划,本来是要先解决江南大疫、应娄后,肃清朝政,再为前世的私人恩怨做个了结。
这也是她自重生后一直没有主动对靳纵、宋栖和黎重岩出手,只是默默疏远三人的缘由,可是没想到,她还没想做什么,南瑜倒是自己来了。
既然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完全不怵面对南瑜,南瑜若能乖乖守好本分,等解决江南大疫后,或许她能考虑留她一命,若是……那便真的要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心、恨、手、辣。
“既然您这样说了,本公主当然不介意。”还没等怪医笑容露出来,她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虽然南瑜姑娘出自神医谷,但兹事体大,本公主还是想先见她一面,明日便让她来长公主府拜见吧。”
她微微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眼神甚至含着些狠戾,看得怪医一阵胆寒,僵硬着讪笑点头:“好好好,老夫回去便告知她,谢殿下见谅老夫了……”
他向黎观月道别,得到许可后,一刻也不想待着,连忙离开了,走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从提及南瑜那一刻,他就敏锐地感到黎观月对南瑜那莫大的敌视和提防,一瞬间,她周身的气势都变了,让他有种错觉——下一刻黎观月便要指使暗卫去悄无声息解决掉师弟那个小徒儿了!
可是此前南瑜从未来过京畿,怎么可能与长公主有过节?身子莫名抖了抖,怪医将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挥去,急匆匆地走远了。
黎观月倚在座椅,想到南瑜这个名字,她竟然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像前世那样双腿俱废后的疼痛,与南瑜的恩恩怨怨似一团乱麻,想到前世竟是败在这样的人手中,她便心中复杂极了。
前世南瑜到了京畿后的第一年,那时黎观月正因着江南大疫中南瑜的表现而对她青睐有加,不仅在靳纵的撺掇下将南瑜引荐给京中世家,还多次邀她到长公主府内作客,用长公主的名头为南瑜自己的名声加持。
只是她总觉得,南瑜对于她的这种示好并不非常高兴,相反的,还会有意无意的表现出不慕权贵的姿态,在黎观月操办的宴席上直接落了那些世家贵女的面子,在百姓间获得一片赞扬的同时,也让黎观月陷入无比尴尬的处境。
而在靳纵眼中,南瑜这样的做派显然非常符合她“神医之徒”的身份,不仅主动替南瑜向各世家请罪,还劝黎观月不要太斤斤计较。
靳纵以为自己仅是维护了南瑜,可实际上他的这番作态,从始至终都丝毫没有考虑过黎观月的颜面,众人表面不说什么,都客客气气的,可背地里却不知笑了黎观月多少次——
京畿中谁人看不出来你黎观月对靳纵的心思?可纵是青梅竹马、自幼相伴又如何,还不是会为了一个初识的女子毫不留情落你的面子?
而黎观月还不能有任何不满,她只是稍稍暗示敲打一下南瑜,第二日靳纵便会找来,话里话外劝她不要为难南瑜——简直是匪夷所思!
久而久之,黎观月算是看清了南瑜的为人和靳纵的态度,憋屈有余,可碍于两人并没有过直接过节,而南瑜又因救疫有功在民间颇有声望,她衡量一二,便只是默默远离了此人,只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要南瑜安安分分开她的医馆,不管她是结交了多少达官显贵、或是又与靳纵关系亲近到了何种地步,黎观月也不想多事了。
谁知,她不找事,事来找她。
不知何时开始,京畿中渐渐流传起她爱慕靳纵多年的传言,后来更是发展到了她欲要招靳纵为驸马的地步,此消息流传出,朝中各势力便开始暗流涌动起来——靳纵父兄所在旧党与皇家支持的新党本就有隔阂,结亲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们有此躁动还稍显正常。
可偏偏新党中站黎观月的那一派和黎重岩背后的那一派于政事上也颇有分歧,对于一些人来说,长公主势力增大是个极大的隐患,是以也极力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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