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恪笑着问他:“想好了没有?”
池灿看了看手机导航,说:“只要走四十分钟就好了。”
他高中和同学来爬过一次苍山,上山时包了车,上山后坐了索道,花了李景恪很多钱,他也没有和李景恪分享到那一次的游玩感受。池灿听说爬山得亲自爬才显得虔诚,李景恪从前每次带着他,总要妥协去坐索道,他这次就想走路上去。
李景恪见他心意已决,只好跟他一块儿启程了。
因为这条路还不属于景区,只是条通往山上的公路,旁边大片大片都是别墅区,故而路两边树木高大,野草丛生,仅有的几家店铺早上也没开门,路上人很少。
池灿爬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站在原地前后都张望了一圈。
李景恪先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以为池灿就累了,刚伸手出去,池灿仿佛就在等着这一刻,飞快赶过去让李景恪牵住了他的手。
“累不累?”李景恪问道。
“不累,”池灿轻声说,“有哥牵着我就不累。”
然而上山之路仿佛就是如此,永远比单纯的顺流而下要困难重重。池灿看见的云不止遮住了些阳光,还会带来雨水,仿佛就下在这一小片地方,细雨丝丝飘到了脸上。
池灿牵着李景恪的手继续往上走着,不免有些担心,时不时去看导航,发现离景区门口还有一小半的路程。
“忘记带伞了。”池灿蹙着眉说。
路上时不时有车经过,李景恪没松手,对他说:“景区里有躲雨的地方,快到了。”
可他已经气喘吁吁,雨也滴滴答答打在树叶上,又不断落下来。
不得不停在路边围墙下的一小块屋檐下躲雨时,池灿傻眼地看着前方,又低头回来,他的鞋子和裤子都已经湿了很多,而李景恪的自然也一样。
他们停在了半路,下去会不甘心,往上走可雨似乎越来越大,不断有车飞驰而过,池灿还要小心不被那一地泥水溅到。
李景恪把手搭在了池灿肩上,摸了摸他有些湿润冰凉的脸,心情似乎没有受到影响,问道:“要不要抱,还是背你上去?”
“我身上很脏,”一滴水珠从发梢滑落下来,池灿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声音也很低落地说,“不要了。”
他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抹掉脸上透明的水渍,说:“我不知道今天会下雨,不开车来可是也没带伞,我……”
李景恪静默少时,问道:“那还要不要上去?”
池灿呆了呆,擅长耍赖的他此时却对李景恪说不出“不要”。
见雨有小势,池灿终是咬牙决定跟着李景恪向前走了,脚踩下去就冒出滋滋水声。
他想到刚才李景恪的提议,开口说:“你要是背我,那雨岂不是都浇我身上了。”
“浇你身上怎么了,”李景恪忽然松开了池灿的手,捏了捏他的脸说,“谁让你不带伞?”
池灿空下来的手垂在一旁,他还没来得及伤心和道歉,眼前视线忽然黑了一瞬,李景恪脱下了身上的黑色休闲外套,一下罩在了池灿头上。
池灿惊讶地转头去看,李景恪接着伸手按住了池灿的肩膀,不等他反应便把他背到了背上,然后继续往前走着。
雨幕将他们包围,却不该是属于他们的坏天气。
最终池灿和李景恪冒雨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进到感通寺躲雨,李景恪背着池灿走完了后面那截路,还很热,外套就还在池灿手里。
李景恪后去了一趟洗手间,池灿便接着坐在寺庙门前长廊的尽头等他,然后看着雨渐渐小了,很快出了太阳。
不一会儿李景恪从走廊这头回来,走近的时候池灿还在望着庭院中央发呆,他伸手拿走了池灿手里的外套,坐下来把池灿拉回了身前。
“哥,”池灿像是终于回神,叫了李景恪一声,开口说道,“今天我们,是不是一次失败的出行。”
李景恪握了握他的手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道:“哪里失败了,因为下雨吗?”
池灿摇头,听见寺庙内的敲钟声,却问:“雨把你淋湿了吗?”
他被外套笼罩着的时候,也用外套在为李景恪挡雨,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李景恪笑了笑:“雨把你淋湿了啊。”
池灿注视着李景恪,被问得像是也忽然破涕为笑,轻声认真地说“没有”,想了想,又说:“我在北京的时候,总在想风城今天什么天气,可是哪里的天气预报都准,只有这里的从来没准过,如果下雨了……我哥会记得带伞吗?”
他碰到李景恪温度很高的手掌,垂眼便看见李景恪手表上的时间,想先抽手出来,让李景恪快把外套穿上,李景恪却顿时把池灿的手抓得更紧,在一只手抖落外套上的水珠时低头吻住了他。
刚下过雨,寺庙外没有人进来,走廊里也不曾有人走动。
这天池灿跟李景恪上山用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在寺庙门前看了半小时雨,接吻大概几十秒,最后什么也没做,在雨过天晴后就下了山。
却不是一次失败的,会让人伤心的出行。
在池灿和李景恪过往的几十年人生里,李景恪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无所谓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只是长在风城,就一直在这里,而不惧重蹈覆辙的池灿曾经去过外面很多地方,曾经和李景恪分别过很多年,分别过很多次——
池灿和李景恪也是注定要重逢的,然后共同度过这一生。
上天会下一场不淋湿他们的雨,神佛殿门前度众生的钟声敲响心门,朱红漆木的圆柱将走廊尽头接吻的他们挡住,总有人在苦心孤诣地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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