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巴陵王听天子提起长?史,语气中又含着几分褒勉,心知这?是好事,便主动为?燕鸿做脸,夸耀道:“臣年少,行事不免有张狂之处,得罪了人?还懵懂不知,总是长?史厚道体贴,善查世情,为?臣善后……”
说到此处,巴陵王不禁有些踌躇。
燕鸿是个能人?,留在巴陵王府做一个侍奉自己杂事的长?史,实在是委屈了。
他想带着长?史燕鸿这?个得力手下往大司农去任职,给?他一个更大的平台,但是又怕天子觉得自己还未入职便开始拉帮结派,意图叫王府旧人?充斥官署……
朱元璋仿佛没有看出他的迟疑与纠结,仍旧接着前一个茬儿说话:“当真是一员干将啊,这?样一个能臣,朕倒真是很想见一见呢!”
这?话之于巴陵王,简直就是瞌睡虫迎来了枕头,欣喜若狂,马上便传令仆从?,请长?史前来见驾。
天子亲临,燕鸿作为?王府长?史,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老?早便在院外等候了。
只是以他的头脑,却也猜不透当今天子的来意。
是来示威的?
还是来邀买人?心的?
亦或者说……是敲山震虎?
自家王爷刚刚被裴仁昉套路了一回,紧接着天子便登门了,由不得燕鸿不多想。
要是纯粹的示威亦或者拉拢,天子早就该来了,何?必等到今日?
可?若是今日天子到此与裴仁昉有关……
那王爷只怕是要糟!
多年相交,又有着舅甥之情,他实在是怕天子前脚扳倒了窦敬,腾出手来之后就来收拾巴陵王,尤其这?会儿内室里?边没有得力之人?陪着——
燕鸿不知道天子秉性如何?,难道还不知道自家王爷吗?
本事是真的有,某些忌讳的事情,他也是真的一无所知!
先前去裴家那回,燕鸿也是等巴陵王跟裴仁昉谈崩了之后才知道他是去干嘛的,登时就觉眼?前一黑——王爷你这?不是傻逼吗?!
如果?裴仁昉真是女扮男装,你揭露出来,就成了裴家的生死大仇,裴太傅在朝中总是有些香火情的,故旧弟子不在少数,你一个被议储过的亲王,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上赶着去得罪人?干什么?!
如果?裴仁昉不是女扮男装,但你傻乎乎的凑过去,硬说人?家是女扮男装,事情一旦闹大了,你是唯恐天子找不到理由处置你吗?!
而不管是哪个可?能成真,头一个倒霉的肯定都不是巴陵王,而是他这?个巴陵王府的长?史!
长?史执掌王府政令,你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王爷犯错?
不中用的东西!
要真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凉了,那多冤呐!
因为?这?傻逼老?板干的傻逼事情,燕鸿憋了一肚子的火儿,好在裴仁昉总是念着昔日同窗之谊,高举轻放,这?事儿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事实上燕鸿眼?见着巴陵王挨了一鞭子,心里?边甭提多爽了。
不是他脑生反骨,而是作为?一个打工的,老?板瞒着你做了一个可?能会葬送你脑袋的傻逼决定,任谁知道了都不会很痛快的。
可?是说归说、骂归骂,这?会儿燕鸿跟他的倒霉外甥还是绑在一起的,巴陵王要是出了事,他这?个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可?能跑得了啊!
也只能默默祈祷天子此行心怀善念,老?板脑袋开光别说错话。
此时得蒙传召,燕鸿便迅速整顿了衣冠,心里?边暗暗加了几个小心,稳步入内,向坐在床边的天子行礼。
天子温和叫他起身。
燕鸿谢了恩,目光不露痕迹的落在巴陵王身上。
他的傻逼老?板正坐在塌上,神色隐隐带着几分……振奋?
天子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燕鸿心头微微一跳,难免心生忐忑,就在这?时候,巴陵王注意到了长?史兼堂舅的目光,悄悄递给?他一个亮晶晶的眼?神。
燕鸿:“……”
而天子的态度却很和煦,问起他因何?入仕,师承何?人?,末了,又随口考校他这?几年来为?长?史的经历。
燕鸿一一答了,察言观色,心也渐渐安了。
他在观察朱元璋,殊不知朱元璋也在观察他,把想问的问完了,不由得同老?伙计们道:“不错,是个可?堪造就之人?。”
朱元璋叫人?细细的查了巴陵王与巴陵王府的一干属官,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巴陵王诚然?有些出众的才干,但隐藏在他背后的这?个王府班底,才是真的难得。
而这?个班底的核心人?物,无疑就是王府长?史燕鸿,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政务也好,人?情往来也罢,俱都是个中好手。
朱元璋今日来此,一是为?了赚巴陵王入彀,二是为?了从?巴陵王手底下挖人?。
小老?弟有如此人?才,给?王爷打下手可?惜了,来给?朕打工,物尽其用吧!
人?才的选拔是双向的,朱元璋品评燕鸿的能力,燕鸿也对于这?位年轻天子的政务娴熟程度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他为?何?要问自己这?些?
若是单纯想找王府,亦或者找自己的茬儿,何?必要天子亲自出马呢!
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