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仅仅是从慕言那儿听来的一小部分。
手向下移动,遮住了微红的双眼。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他昨夜回来后翻找出来的信件,正是多年前初晴投入信箱的那一封,里头有她亲笔写下的歉意和日后的联络方式,以及他的期中试卷,那是他进入高中以来拿过最漂亮的成绩。
……
为了找到真相,初晴日日盯着刘昱昇的一举一动,好不容易录下证据,却因为疏忽大意而遭人追赶,不得已衝入车阵之中。
车祸的撞击使她一眼几近失明,另一眼视力突降,经过手术虽然可以稍微復原,却再也无法回復最初状态。对姚致然的内疚本就鬱结在心,这个事实犹如雪上加霜,将她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至此,命运并未停止向她散发恶意,几日后,初晴的父亲在一场与匪徒的枪战中伤重不治,短短几天,她便失去了很多。
但是她流不出一滴眼泪,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在她真实感觉到前就决定了结局,也因为悲伤太过张狂,强势地将她吞噬入腹,不留一点哭泣的机会。
人们常说祸福相依,然而应该一同到来的福气却像是变了样子,把灾祸加倍施加在她和母亲身上。
等到养病结束并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期间初母多次到学校要求一个合理的处置。她因为受到极大的精神打击,在为女儿讨公道时格外咄咄逼人,加上校园的监视器录下了初晴被追赶出校门的过程,刘昱昇与其馀几人的家长无话可说,同意学校施行处罚。
不过初晴本人并不在意那些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置,她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导师办公室。
「初晴,你怎么来了?」
导师对初晴刚回到学校就独自来找她感到意外。担心学生还没适应现在的状态而碰伤,她赶紧起身去拉初晴的手臂,让她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老师,我有件事想拜託你。」初晴刚坐下,就扯着导师的衣袖道。
有些逾矩的行为让女导师一愣,看着初晴光芒黯淡的眼眸却不忍多加责备,柔声回问是否能帮上什么。岂料她的问句还没完整表达,大颗大颗的泪珠就从初晴的眼眶滚落。
导师何曾见过初晴这般脆弱,在她眼中,这个学生一直都相当优秀独立,唯有与姚致然走得很近那阵子令她担忧。
「拜託你给我姚致然家里的电话和住址,我真的非常需要,拜託了……」
「但是这……」
见初晴楚楚可怜的模样,导师于心不忍,但是没有特殊状况她不好透露学生资讯,而且私心而言,她也不希望这样好的学生再与姚致然有瓜葛。
但女孩满脸泪水,哑着声音哀求,再坚强的理智也亏不成军,逐渐沦陷。
视线瞄到桌上改了一半的卷子,导师灵机一动,从一沓文件中翻找出了一张试卷。不过寸许的距离,初晴毫不费力地认出姚致然的笔跡,通红的双眼钉在了上头。
「这个是姚致然第一次期中考的试卷,你帮我送去给他。地址和电话我晚点给你。」
初晴颤着手接下仅存的希望,一时说不出话来。整齐的字跡在眼前放大,深深映入眼底,右上角用红色的笔勾勒出不甚亮眼的分数,但与先前相比已有飞跃性的进步。
想起了指导他学习的放学时刻,想起了数次不经意擦过的指尖,想起了他靠近时令人心安的气息……记忆里的每一寸皱摺似乎都有他。
啪搭、啪搭。
泪珠滴落,在卷面印上了一个个痕跡。
她咬着唇,缩起身子,用试卷遮挡住扭曲了的脸庞,哭泣与吶喊全都被压抑在喉咙里,成了似要断气的呜咽声。
心被一股力量拉扯着,连同翻涌的情绪逼得她蜷起身,额头抵在了膝盖上,向来直挺的背脊因为自责而弯曲,不轻易低头的坚韧因为歉疚而颓败。
只是如今,再多的泪水、再多的对不起,都无法收回她对那个温柔男孩的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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