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护士拿了药水进来替路淮津挂水,扎完针之后,她转头看着一屋子的人:“家属哪位?”
“我。”陈听走近了,“怎么了?”
“看着点针水啊,别光顾着聊天,昨天就有一个病人的家属光顾着聊天说笑话,病人打针都回血了。”
陈听点头,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仰脖看着针水。
周淼见状,乐得不行,“你不用那么老实,这针水那么大瓶,得好一会儿呢,不用紧张。”
陈听笑了笑,“我知道的。”随即抬眼看了路淮津一眼,他闭着眼,似是已经撑不住,沉沉睡去了,她抬手蹭着眼角的泪,拼命忍住才能不哭,满脑子都是:他怎么那么好?
过了几分钟,周淼把护工交代清楚,赵铭睿知道何玉君和路征关系塑料,又听岳晋源说刚才只通知了何玉君,于是又打了个电话给路征,告诉他他儿子生病的事情,没成想他像是原本就知道一样,说有点事情,忙完了过来看他,让赵铭睿他们帮忙照看着点。
赵铭睿应下,挂了电话,随后还是没忍住,叫了陈听:“陈家妹妹,跟我出来一下,有事儿跟你说。”
周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少管。”
“赵狗你……没事儿,待会儿我问陈听不就行了。”
岳晋源看了赵铭睿一眼,摇了摇头,心想刚才他才知道路淮津和陈听闹别扭的事情,这会儿估计要去干居委会大妈的活计去了。
赵铭睿把陈听叫到了安全通道口的位置,刚才在病房里头张罗的时候他就在想到底要怎么跟陈听说,已经差不多打好了腹稿,等陈听一脸懵地站对面看着他时,他却开始心里头打鼓。
“有什么事呀?”
赵铭睿清了清嗓子,开了口:“陈家小妹,你不要嫌我多事啊,就是有些事情我不跟你说我不舒服。”
陈听被他这铺垫的话弄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点了点头:“你说。”
“你一开始想跟路淮津结婚是不是因为你以为你们家公司出事儿了?”
陈听一愣,脸颊开始发烫,照理说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除了陈可,就只有余漾、何若语和孟书宇了。虽然余漾跟赵铭睿偶有联系,但余漾不至于把这事儿告诉赵铭睿才是。
赵铭睿见她发愣的样子,干脆直接告诉她:“别猜了,不是别人告诉我的,是有一次你喝醉了,自己跟路哥说的。跟你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路哥一早就知道你跟他结婚不是因为喜欢他了,但即便知道你别有目的,还是非要跟你结婚。”
陈听攥住衣摆,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整个人都是木的。
赵铭睿这个人,自然是开了话头一时半会儿就结束不了,于是又接着说:“你也知道他自己会设计,当时你们的婚礼他上心得不行,每次都是把各种方案选好了,发我们看哪个更好,再把最好的都拿出来给你挑,布景设计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的,就是为了你不受委屈 ,结果那些东西最后好多都没用上,只要你这姑奶奶一句不用,他就都由着你来,这些事,他从没跟你邀过功吧。”
“你们婚礼的时候接吻是借位的,被我看出来了,知道他为什么不亲你吗?是因为当时你们化妆的时候,他上楼看你,听见你说,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他就怂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见他这么怂过,偏偏对你半句怨言也没有,我问他为什么借位,他还来了句,怕你不喜欢。”
陈听张了张嘴,她根本没想到当时只是嘴硬说出来的话,全被他听进去了,可他一次也没在她面前提过。
赵铭睿喘了口气,看陈听似是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于是,接着说:“你们结婚前,他忙这个婚礼的事情,耽搁了好多事儿,后来跑去伦敦出差,本来至少一周的工作量,生生被他压缩到三四天,就是怕你误会他一把你娶回来就冷落你……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都这么久了,你的心也该被焐热了吧,他一个小麦过敏的人,吃了你给做的面条来跟我炫耀,连你给他买了点包子,他都跟没见过世面一样,非拿出来跟我炫耀,什么大情种。”
陈听抿了抿唇:“他小麦过敏吗?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铭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说:“总之,陈家妹妹,求你了,别再惦记我弟弟了,好好跟路哥过日子吧,路哥哪里比不上我弟?对你那么上心那么好。”
陈听闻言,彻底愣住了:“你在想什么啊?”
赵铭睿一脸“你瞒不过我”的表情,说:“你们俩脑别扭的事儿我知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赵铭轩?”
“怎么可能?!”刚才陈听还沉浸在自责愧疚和感动交织起来的复杂情绪中,听到赵铭睿这番话时,她脑子里瞬间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急忙解释:“我早把他拉黑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就这么跟你说,我就算要出轨十个男人,其中也不可能有他!”
赵铭睿听得一愣一愣的,又接着说:“诶,咱可不兴出轨啊,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
“我不喜欢你弟,分手的时候就不喜欢了,你怎么老是觉得我跟他有什么啊?”
赵铭睿仔细辨别着陈听语气中的情绪,好像觉察出什么了……之前他还一直以为陈听对赵铭轩又爱又恨,甚至因为在他那受了伤,所以久久不能忘,没成想,陈听这语气,气得不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反感与厌恶。
赵铭睿放心了不少,过了一秒才愣愣地,小声说:“诶,我弟也没那么不好吧……”
两人说完话再回去的时候,路家亲戚来了一大堆,路欣平日里看着跟路淮津不对盘,没成想,看着路淮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模样,她站在旁边倒是嚎起来了:“我哥,你没事吧,怎么这样了啊呜呜呜。”
路淮津伤口疼,刚刚醒了见陈听没在,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下被她一嗓子嚎得脑袋疼,自是没什么好脸色,拧着眉看她:“差不多行了。”
路欣讪讪地,抽噎着,跟路征告状:“叔叔!你看你儿子,怎么那么凶啊?”
路征平和地笑,看着她说:“快别掉金豆子了,他这是小手术,过几天就好了。”
路欣站旁边哼哼一声,“我没哭,我装的,谁担心他!”
一屋子的人听完都笑了,陈听看里头人多,站在门边儿上,没进去打扰。
路征知道自己儿子这脾气,惯是不喜欢吵闹,于是看大家探望得差不多了,招呼大家赶紧走。
这时,护工也进来了,穿着公司制服,是个三十几岁的女性,一看就很专业。
周淼站旁边说:“有什么跟刘姐交代,我联系过朋友,他给我推荐的刘姐,业内顶尖了,经验丰富,免得陈听操心。”
乍一被点名,陈听往里走了两步,跟家人们打了招呼,没成想,才站定,就听见路淮津沉着语气叫周淼。
周淼走近了:“怎么了?”
“有没有男护工?”
这话一出,本来正往出走的路欣都站住了,转头听她哥到底要说什么。
路淮津接着说:“女护工不方便。”
周淼反应过来,“啧”了一声,“看你这矫情劲儿,生病了还什么男啊女的,刚你做手术说不定还有女医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