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人脚上“h”logo的鞋,她又补了句,“下次进工地,穿运动鞋,不要穿这种皮鞋。”
在工地上很少看到女工程师,这一帮男的,没一个发现她这样有问题,可能也不敢说,林夏朝她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宁清戴着口罩,退了回去,领着老夏往另一个角落走去。
“宁工你真严格,幸亏林总也没跟你生气。”宁工跑工地跑得勤,老夏也熟悉了她的脾气,在安全上异常较真,施工监督上更是严格,“你知道她是谁吗?”
老夏不问自答,“咱这地,是建林集团的。刚刚林总,是集团老总的女儿。想不到这种日理万机的人,竟然还跑了两次工地看进度。”
从工地出来时,已经中午了。她才掏出手机,刚刚在里面时宁国梅给她打了电话,她给掐断了。
老夏跟她说买了盒饭一起去棚子里吃,她边回拨边说我打完电话就去。
“喂,姑妈,什么事情啊?我刚刚在工作,就没接。”
电话那头的声音喜上眉梢,“没想到那个不靠谱的刘律师,竟然还有两把刷子。据说去跟法官协商了说起诉金额太高了,当事人家庭肯定交不起这么多钱。而且量刑也在跟检察官商量了,那个具结书现在是没有写量刑建议。我觉得这个可以签了,你觉得呢?”
宁清正背对着太阳蹲着,听到这个“好消息”,太快了。
那个刘律师她联系过好几次,根本就不是个能干事的人,就是个给检察机关背书见证的作用,完全不想为当事人有任何争取权益。
“姑妈,你方便让律师把具结书拍个照发给我吗?我看一遍再确定。”
她挂了电话就把某个号码从黑名单中拖出来,打了过去。
“喂。”赵昕远正在家吃饭,他看了号码,接了电话就往外走去。
“是你帮我的吗?”
他走出了门外,找了个树荫下站着,“是。”
“我有说过需要你的帮助吗?”宁清怒上心头,“别他妈整的我跟个瘟疫似的,就怕沾了我会倒霉。赶紧帮了我,你们全家人包括你都怕我惹是非影响你的人生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不会见你、不会来打扰你们家,你们还要我怎样?”
“你欠我,总比欠别人好。”
脚下一颗石子,被他一脚踢入了草丛里。
第17章
寒假对于高中生来说太过短暂,半个月都不到,但数学考卷都有二十来张。
开学后,考卷被收了交到老师办公室,被老师们随手丢弃在了角落里,都知道学生寒假在家没心思学习,鬼糊弄呢。批改讲解了也没意义,刚开学的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此时距离小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通过小高考本身并不难。一门是a加一分,如果四门都是a,会加五分算在了高考成绩里。
若用一分相差上千人、五分就是一个档位的分数概念去看小高考,本市其他中学高二上学期期末前,就已经放了两门选修,把时间留给了小高考的复习。
一中没有这么干,认为这样以牺牲主课、大量的时间投入小高考是没有意义的。他们的学生也有能力在考前短时间内复习拿四a。
直到小高考前三周,才停了两门选修,专攻小高考。
物理老师上完小高考前的最后一节课叹了气,抱怨了句本省高考教育改革改了个什么东西,学理科,物理竟然不算分,那学什么理科?高考录取分数只算语数外,两门文科,一门理科,让偏科的学生怎么办?那些能考a加的,如果语文或英语差了点,上的学校就会差一个档次,这样的理科到底选拔了些什么人才?
与此同时,夏丹的整顿也来了。
早自习本是六点四十开始,她第一天说了,我建议你们提早十分钟,六点三十就开始早自习。
住校生是宿舍六点钟亮灯,要穿衣洗漱、吃早饭、来教室打扫卫生,学校很大,宿舍、食堂和教学楼之间的距离并不近,要在半小时之内做完并坐下准备早读,非常赶,连坐下喝口粥的时间都没有。走读生则要起得更早,二月的天,早上是又黑又冷。
第二天,夏丹一早来了教室,把六点三十五过后来的全拦在了教室外。一大早发火,扯着嗓子问他们为什么迟到,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嗓门大到隔壁班主任老高“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嫌她吵。还对着自己班的同学阴阳怪气地说,看我多好,早上让你们多睡十分钟,体谅你们冬天难爬起床。这十分钟哪里挣不来?
学校是一个小型社会。学生是老师的监管对象,老师是学生的观察样本。
比如,夏丹与同事们的关系非常一般,非必要连招呼都不打。兴许老师内部也有鄙视链,能在一中教书的老师,要么是资深手上带过多届毕业班用实力说话的,要么最起码都正经大学硕士毕业专业能力强的,毕竟一中给的安家费在那。当然,这个行业里的很多人都喜欢哭穷,说课时费低,早起晚睡,工资才那么点,当老师就是清贫。
在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老师眼中,夏丹就一个野鸡大学毕业的,也不知道怎么进的一中。她走路时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从不与同事主动打招呼,除了领导。
夏丹身材好,长得漂亮,在一众不打扮不化妆的女老师中,她异常出挑,甚至是天生媚骨。皮肤底子好,即使是裸妆,勾勒了两笔简单的眼线,都女人味十足,面对领导非常会撒娇。
撒娇挺考验水准,过头了就显得行为不端,没到位就是做作。她胆子大,任何级别的领导都敢于去搭话,对着副校长都能嗔怪来拉近距离。
对着这么个同事,老师们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得而知,也许看不起中夹杂着几分嫉妒。如果一个地方被称为象牙塔,这个地方的人际关系大概率会更复杂,业务能力并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都是当年认真读书、按部就班考编当了老师,也不乏天分极好,但家中贫穷只能读免费师范的。他们相信努力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工作成果只来源于学生的成绩,甚至大部分人身上都保留了一丝书生气。虽然想跟校领导搞好关系,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放下身段。
毕业班班主任,虽然大家嘴上说着辛苦才不要当班主任,但都在明争暗斗。是个非常好的锻炼机会,且有利于后续升职,一中今年被挖了两个老师,都是带了多年毕业班,过去就分房。
有那么多轮了好几届高一班主任的,都没当上毕业班班主任。这个夏丹,第一次当班主任,带的就是理科毕业班,还是强化版。这种班级出成绩,根本原因不在老师,生源质量就已经是高水准了,都考砸了一定是老师的问题。
其他老师心中并不舒坦。凭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会给她?
十几个学生连成排站在教室外,宁清位列其中。
宿舍一向是亮了灯才醒,结果今早宿舍灯还没开,就听到了舍友们的窸窣声,被吵醒后她恼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想再眯一会,结果醒来时已经六点一刻了。冬□□服多,她动作还不快,穿完洗漱后拿了包牛奶就直奔教室,自然是迟到了。
她跑到楼梯口时,看到一群人在外面站着,还以为夏丹找他们有事。走近时还看到了赵昕远,他靠墙站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整得跟在走廊里晒太阳一样。而他旁边的李慧则低着头,不论是谁,都在外面被拎着罚站,她也不例外,很丢脸。
当宁清走到教室门口前,赵昕远还朝她笑了下,不知为何,笑容中带着莫名的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