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欣蓝说:“你不愿意看,那就先好好休息吧。妈妈不难为你。”
说着,平板被退回到主屏幕页面。
苏弥瞥见屏保上恍如隔世的一张照片,忽的定睛凑过去。
“我的天,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你怎么还有呢?”
照片居然是她和谢潇言的合影。
在南城火车站门口的广场,隆冬时节,身后是流动匆忙的人影,谢潇言穿着三中的冬季校服,身长而挺拔,天太冷,他的笑意显得苍白干涩,嘴角的弧很浅,溢出痞气,姿态能看出散漫不拘的气性,有种万事不过心的拽。
苏弥站在他的身侧,隔一拳距离,她绞着手指,立得规规矩矩,努力在挤出一个笑容,但并不快乐。
叶欣蓝说:“你和小言的照片呀,忘记啦?你艺考的时候,人家陪你去考试。大冬天,来来回回不容易的。”
“……”
经过母亲的点拨,以及照片对她的边缘记忆进行唤醒,苏弥又记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那日她进了站,找到位置坐下,想用睡眠来熬这漫长的五个小时,但对面的大叔在打呼,吵得她睡不着,苏弥索性拿出书来读。面对面式的座位,桌子隔开两边世界。
她沉默地阅读,满脑子在想,韩舟为什么没有来?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看了几行字,很快,一个步调冒失的人闯进余光里,搅乱她的思绪。
车子出发还没几分钟,少年背着书包在火车的过道之间快速地穿梭,像在找人。
直到看见扎着马尾、长得清清灵灵的女孩,端坐在窗前读书。
谢潇言松一口气,他走过来,看向苏弥对面刚刚睡醒的大叔。
“换个位置。”
大叔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谁啊?”
手里夹着几张红票子,合并了一张车票,一起递过去。他重复一遍:“换个位置。”
“欸,好的好的。”
大叔兴奋地领了钱,提着行李就撤了。
谢潇言坐下来,倚在靠背上,坐得姿态闲散。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还在重重地呼吸,苏弥没有抬眼,却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他穿的还是校服,可见是刚从学校出来。
没有多问什么,苏弥情绪低落,对来人视而不见。
谢潇言先开口:“他怎么没来?”
她淡淡答:“不知道,或许是家里出事。”
苏弥说完,稍稍抬起眼,看向他苍白的颊,他凌厉的一双眸正在对她审视与判断。她问:“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想了想,笑一下说:“听说南城的小笼包很好吃,去尝尝。正好平时也没人一块儿去,组个队。”
苏弥疲于去思索他蹩脚的理由,就当了真。
少顷,她又为自己的自尊辩解:“你不用觉得我可怜,不管他来不来我都会全力以赴,这是我的前途,就算一个人也会走下去。”
他没说话,平静看着她。
很快发现出端倪,摆在桌上的书画满五线谱,谢潇言看不懂,但他觉得,再难啃的书也不至于看这么久都不翻页。
她心里有事。
“无不无聊?”他突然问。
苏弥是耐得住性子的,谢潇言不行,没坐一会儿,他提议说:“找点东西玩玩。”
而后偏过头去,目光锁定乘务员的购物车。
他买来一副扑克。
“两个人怎么玩?小猫钓鱼吗?”虽然这么说,苏弥还是把书收起,给他们的消遣提供位置。
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问她:“盖棉被会不会?”
一个练反应的小游戏。口中说出来的数字如果和抽到的牌一样,就拍一下桌子。
谁更敏捷呢?答案显而易见。
苏弥每次动作都慢半拍,手掌叠在他的手背上。谢潇言的手都被她拍红。
被惹怒的还是苏弥,第八次惨败后,她气急败坏说:“你就不能让一让我!”
他笑得灿烂又狡猾。
苏弥伸手佯装要抽他,被谢潇言擒住手腕,他哄着说:“好好好,让你赢,让你全都赢回来,行不行?”
然而,被.操作出来的胜局也没有意思。
牌玩够了,苏弥意兴阑珊地托起下巴,跟他赌气。吵吵闹闹、别别扭扭的车厢,好歹不再那么孤单失意。
……
叶欣蓝见她笑意微澜:“怎么样,想起来没?”
“想起来了,”苏弥说,“是我提出想在这里拍照纪念,让一个过路的阿姨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