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八个半月,两百四十多天。
确定关系的那天印象太深刻, 赵昭景送给她一场前所未有的烟花晚会, 正好又是在正月里,日子相当有记忆点, 沈丽姝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至于随口说出距离那天多久了, 也是因为当了老板,常年数钱锻炼了心算能力,对于数字和加减过于敏锐, 脑子一转就有了答案。
沈丽姝还真没刻意去纪念什么, 比如恋爱百天啦, 恋爱一周年啦。
意识到交往两百多天后, 沈丽姝反而很有些不可思议, 当初提议谈这段地下恋, 她压根没想过长久, 也不是多么认真, 只是在某个瞬间感性冲破理性, 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谁也想不到,一段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苦心经营的地下恋情,竟然还能这样情投意合, 自确定关系后便一直顺风顺水了,稳定得让她甚至有时候会产生他们是细水长流、岁月静好的错觉。
天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不过凭心而论,沈丽姝还是很满意如今的感情状态。
尽管他们是异地恋, 沈丽姝距离上次离开汴京, 已经过去四个多月, 这期间赵昭景没再用各种理由追到江南来跟她约会, 意味着他们已经整整四个月没有见面,只是每月三封书信的频率保持联络,在信中事无巨细交代着分开后的情况,对彼此保持着足够的了解。
沈丽姝偶尔也会为长时间无法见面而感到遗憾,但内心更多的却是坦然和安定。
赵昭景为她付出太多,她除了感动,有时候也会压力山大。
举个例子,她常年待在南方开拓市场,如果男朋友为了见她,一趟趟跑到江南来,哪怕是每一次都包船、下令以最快的速度航行,来回用在路上的时间依然要十多天,再用十多天陪她,一个月就过去了。
一年也不过十二个月,总不能让他除了谈恋爱约会什么都别干吧。
赵昭景自称闲散宗室也不过自谦而已,他才不可能无所事事。
本朝建国近百年,皇室宗亲没有生活压力、忙着繁衍子孙后代,导致宗室数量庞大,前面站着的亲王都不胜枚举了,人家才是当今倚重的宗室大臣,而赵昭景家这种旁支,轮到他袭爵的时候,除非上面开恩,否则连王位都要保不住了,这个汉阳郡王在京城勋贵当中,听起来好像不太起眼的样子。
但这样的人家往往闷声大发财,做生意都不需要费心找保护伞,他们的姓氏就是最大的背景,只要不伤天害理、弄权谋反,基本就能为所欲为,哪怕生意做得再大,都富可敌国了,也没人敢来摘他们老赵家的桃子。
宗室中稍微有点经营头脑的,生活都过得相当奢侈。
沈丽姝知道她男朋友家绝对是个中翘楚,几代人攒下的家业,资产庞大到她都不敢相信。
而他现在接管了这些产业,说一句日理万机、掌握经济命脉、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丝毫不夸张。
放到现代,她男朋友就是坐拥一个商业帝国、天王凉破的霸总,沈丽姝经营的家族企业在人家面前不过是小儿科,他都能算无所事事的话,那她岂不是游手好闲?
何况这年代出远门风险系数不小,一离家至少十天半个月,天灾人祸都可能碰上,因此才有了那句名言“父母在不远游”,也不能让男朋友为了跟她约会而罔顾父母长辈的担心。哪怕他自己愿意,沈丽姝也不太想接受。
综上,但凡赵昭景多来看她几次,沈丽姝说不定已经困扰到准备提分手了。
幸好他没有,这场恋爱还可以愉快的进行下去,她也才能在小老弟意外中举的激动人心时刻,还抽空思念一下男朋友,想想对方几日后看到她喜出望外的画面。
可她却忘了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能让恋爱脑安分守己几个月,必然是在背后憋着大招啊!
对此一无所知的沈丽姝,愉快的思念过男朋友,就把惊喜什么的抛之脑后了,跑去隔壁找小伙伴们打牌。
旅途漫漫,得给大家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之前信誓旦旦说大弟二弟但凡中举,他必然泪洒当场的二堂哥,显然没履行承诺,反而是沈四伯得到消息那天,激动得直接红了眼眶。
已经好几天过去,船都行了大半,沈丽姝和小伙伴们基本消化完事实,情绪完全冷静下来,只有沈四伯还沉浸在这前所未有的欢喜中出不来,大家都已经没心没肺的开始打牌玩乐了,他还坐在旁边神游天外,偶尔回过神来,便是没完没了的感慨,“二弟……不能叫二弟了,咱们家的举人老爷,论虚岁也才十四啊!”
正沉迷打牌的沈丽姝和小伙伴们,宛如没有一群感情的点头机器:“对,才十四……”
“是的,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沈四伯:“当年他们师兄小林举人中举,已经是所有人认定的年少有为,才名远播,引得翰林院大儒都亲自将他收为门下!现在咱们家二弟比他师兄还小了几岁,那不是要在城里都引起轰动了?”
咦?这个是她没考虑过的角度!
沈丽姝正要出牌的手一顿,“等等,十四岁的举人真的很少见吗?”
她老觉得沈二弟实际年龄才十三,可大家都算虚岁,那他当然也要按照虚岁叫。
小伙伴们也对这个问题表示疑惑,十四岁的举人很奇怪吗?杭州今年也出了一个呢,放眼华夏各州,每届不知道要出多少个这样的少年英才。
面面相觑半晌,还是跟着他们回去探亲的表哥张彬一语道破:“咱们是在江南待得时间长,才会觉得十三四岁中举的好像每届都有,也没那么罕见,可实际上,咱们家那边几年能出一个这样的神童?”
沈四伯差不多已经是沈二弟的无脑吹了,闻言激动的拍大腿:“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跟江南比,这边的孩子三四岁就能背古诗,咱家二弟开蒙的时候都五六岁了,如今十四岁中举,怎么不算少年天才!”
“算,当然算!”沈丽姝一秒坐直身子,“二弟这样有出息,咱们也要帮他好好宣传,啊不,普天同庆,回去立刻开会,安排一下怎么在各门店和酒楼拉横幅,庆祝咱们家里这桩喜事,再给这段时间进店的顾客定一个优惠折扣,让全城百姓都能沾一沾咱们的喜气。”
小伙伴们中哪怕是赚钱最积极的徐虎,也完全跟不上她的脑洞,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玩?
想象了下全城轰动的画面,他们已经开始咋舌了,“照这么说,满汴京都知道今年出了个十四岁的举人,咱们打这个旗号,到时候得多少人涌进咱们店里?”
还有人担心的问:“姝娘,这事就定了吗,要不要问问二弟的意思?”
沈丽姝很有信心,“我想好了,把这段时间增加的营业额,分出一份给二弟做报酬,他不会有意见的。”
想象了下广告效应带来的利润,大家便都放心了。
哪怕成了举人老爷,也改变不了沈二弟同学其实很贫穷的事实,偏偏他们从小就被阿姊培养了攒钱意识,这些年的零花钱、过年红包一文不花全攒着,小金库数字也只是缓慢增长,早把兄弟俩愁坏了,上次哥俩和亲娘斗智斗勇保护奖学金的情形,有几个亲眼见证的小伙伴还历历在目,回来也都绘声绘色说给其他人听,所以他们很确定,如今这样一笔丰厚的报酬摆在眼前,沈举人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
其他人担心过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会对他们蹭热度的行为感到不悦,徐虎却是一点都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他毕竟是跟表弟表妹们一起长大的,看过大弟二弟从小被阿姊哄得团团转的样子,心想哥几个别说中举,就是成了进士当上父母官,恐怕也逃不出他们阿姊的手掌心。
他没说话,是因为憋了一肚子槽,终于还是一吐为快:“姝娘,你是不是没想好给二弟送什么奖品,干脆接着这件事直接给钱了事?”
花一份钱办两件事,表妹真是越来越有奸商风范了。
沈丽姝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便没再跟大家闲聊,将牌桌一收,拍了拍手掌正经宣布:“来,还有三天就到家了,咱们先集思广益,讨论个具体方案出来,正好张彬表哥也在,酒楼那边你多费费心。”
休假途中喜提加班的张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