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赋予双眼,历史赋予记忆,荣光降下启示——自那短暂的一瞬间,有命运的奇迹在枪膛之中完成了酝酿。
底火激发,咒弹飞射,细碎的烈光在枪膛之中闪现一瞬。
离奇的消失在空气里。
然后,再度出现,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和时光的封锁,来到了被悲貌的面前,灼红的弹头在凝固的时间里回旋着,以不可思议的急速突进,照亮了那一双空洞的眼瞳。
永恒的麻木仿佛被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的茫然和惊讶。
可当他不惜代价的躲过了子弹的轨道之后,再次抬头,却发现,另一颗子弹离奇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甚至,比刚才更加的接近!
当第三次徒劳挣扎迎来绝望的结果时,终于有某种冰冷的领悟从他的心头浮现。
——那是死亡,无法逃避的死亡!
在凝固的时间里,没人听见他是否咆哮,咒骂,或者是呐喊求饶。
一切在瞬间就结束了。
就在他自己所创造的琥珀里,死亡魔弹飞射而过,轻而易举的掀开了他的头盖骨,蒸发了其中沸腾的阴暗和永恒的煎熬,为悲戚和苦痛带来了终结。
在命运所锻造的子弹面前,悲貌的躯壳如薄纸一般被撕裂。
连带着魂灵一起,迎来了泯灭。
啸声消散的瞬间,一切回归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唯有悲貌的身体离奇的倒飞而出,头颅碎裂。
在最后的瞬间,破碎面孔之上一直紧抿的薄唇终于张开,露出残缺的牙齿。
像是在笑一样……
这是第二个!
死寂。
突如其来的死寂中,槐诗低下头,看向脚下踩着的宰制者。
宰制者呆滞着。
忽然发现,他……好像是最后一个了。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槐诗微笑着,抽出了苦痛之锤,对准了他的面孔:“一定会,给你一个……痛快。”
就这样,庞大的阴影缓缓升起,笼罩在那一张悲悯泣血的面孔之上。
在槐诗身后,永恒的黑暗涌动着,吞没了最后的圣光。
啪的一声轻响。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
“……所以,反倒是我这里慢了一步么?”
福斯特轻叹着。
就在甲板之下,狭窄的走廊里,血潮和灰浪已经平息——无数支离破碎的煎熬骑士倒在地板和墙壁之上,遍布了每一个空隙。
在这走廊的正中央,浑身被自己的血色染红的机轮长半跪在地上,凝望着自己的成果。
松开五指。
一直被紧握在左手中的猎枪坠落在血泊里。
然后,遍布裂口,裸露白骨的手臂,便轻柔搭在怀里的头颅之上。
在右手手肘的束缚和压制中,最后一个的煎熬骑士还在艰难的挣扎着,奋力,将断裂的长剑不断的刺入他的腹部。
血如泉涌。
福斯特面无表情,左手发力,猛然一拧。
卡擦。
一声轻响之后,怀里挣扎的敌人便再无声息。
死寂中,只有机轮长粗重的喘息,扶着墙壁,艰难的爬起,仰头,将最后的药剂喝掉大半,剩下的全部浇在了腹部乱七八糟的伤口上。
扯下残存的衬衫,将伤口勉强包起来之后,才将最后一根染血的烟卷点燃,深吸了一口。
吐出疲惫的青烟。
就好像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在海滨之旁迎来落幕一般。
他最后回过头,望向身后横尸就地的对手们,轻声道别:“下次,大家再一起冲浪吧……”
无人回应。
只有粘稠的鲜血静静的流淌,顺着地板上的缝隙,向下蜿蜒,最后像是淅淅沥沥的猩红小雨。
落在了格里高利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