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褚海率先摇头:“波旬具备不灭性,深渊之智与深渊同体,想要根除,除非把地狱里所有有脑子的生物全都抹除掉。
这根本不现实。”
倘若曾经融合和奇迹与灾厄,自寂灭中一瞬永恒,后世再无痕迹和追溯的佛陀可以被称为‘觉悟’的话。
那么,波旬,便是与之相对的‘执迷’本身。
根深蒂固的恶孽、永无休止的欲望乃至自灵魂深处流出的恶念恶意和一切生物与生俱来的残酷本性乃至更多……
如今遍及深渊中的一切地狱,被无数教团所膜拜的魔性之智,便是永恒的欲望和渴求在地狱之中的结晶和成果。
正如同庞大的恒星会牵引着无数小行星落入自身的引力带一样。
只要其存在,便不断的形成干涉。
这一份来自地狱的引力无时不刻的窥伺着白银之海,寻找着任何的可趁之机,无孔不入的投下来自地狱的阴霾。
作为曾经白银之海的守卫者,褚海对祂的存在再熟悉不过。
正因如此,才更加明白这一计划的荒谬。
“并非形神之上的毁灭。”
院长回答:“拆解,切分,去中心化,收容,封锁,最终,无害化……纵然毁灭要素依旧存在,但以不具备危害能力,最小化其干涉领域,直至最后成功封锁收存。”
褚海摇头:“我姑且不论成功率,你们又如何确定它的位置?”
波旬的乐土从来不曾上浮,哪怕在如此的时刻,依旧隐藏在深度潮汐的波澜之后,隐没在寂静区的最深处。
那一片混沌大海是孕育一切灾厄的温床,同时也是天然的迷宫,倘若毫无准备闯入其中的话,只会迷失在永恒的混乱现象之中,再无退路。
“就像是水文调查一样,褚海先生。”
院长回答:“日复一日的投入染色的标志物,追踪溯源,一直到确定了所有灵魂和源质的流向与归处。
这并不困难,只是水磨工夫而已。”
水磨工夫。
说来简单,可不论是谁,都能体会到背后的残酷之处。
不过,此刻并没有人问,那些染色的标志物究竟是什么。
在存续院,是并不存在任何法律和道德束缚的,因为他们已经被永恒的责任束缚在其中,哪怕是死亡也不可能解脱。
对此,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并非是心血来潮的奇想,而是足以通往成功的计划。”
院长的话语还在继续:“经过先导会的批准许可,八十年之前我们开始进行相关的实验与验算,四十年前初步完成计划,十九年前完成二次审核与推导,并在六年前得五常领事的支持与五大谱系的参与,详细作战计划在一年之前完成。
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褚海先生。”
“包括我们?”褚海似笑非笑的问。
“包括你们。”
在院长的公文箱里,有一叠文件浮被取出,落在桌子上,在文件之上,是数十个早已经被当事人所遗忘的签名。
由他们本身所签订的保证!
“你们,全部都已经同意了,就在你们出发之前……”
“或许如此。”
褚海冷漠的从里面挑出一张,撕碎:“但别忘了,未成年人没有经过监护人的准许,所签署的法律文件可不具备效力。”
“当时您也这么说,您表示反对,但您改变主意了。”
院长再次取出了一张加盖了褚海印章的文件,平静的告诉他:“在我们向您展示了七年后的未来验算中所存在的某种可能性之后……”
来自天敌的印记,就在那一张纸上。
于此同时,被唤醒的,还有被兵主所亲自封存与纸上的记忆。
令褚海陷入沉默,再不说话。
死寂之中,只有白帝子疑惑的看着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下意识的拉了一下父亲的衣袖。
可褚海没有回应,就像是石化一样。
“想开点吧。”将军摇头,“小孩子总要长大的,你难道能管她一辈子吗?”
“不,我能。”
褚海回头,看过来,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他终于不再笑了。
就像是考古专家握着铁镐端详眼前的标本时那样,露出了某种,仿佛工作状态一样的平静表情。
无悲无喜。
在那一双眼瞳的俯瞰之下,一切都是天意,包括死亡本身,不可抗拒。
那是东夏最古老的杀意、反叛、野心、斗争,乃至罪恶和死亡所造就的狰狞神灵。